在白萧的一番责问下,又勾起了白幕生对小徒弟的思念和愧疚,又看到了白辰往昔的一幕幕。想着想着,一滴老泪从白幕生的眼角悄然滑落,沿着他脸上的皱纹缓缓流下。尽管内心己然经历了一场痛苦而惨烈的斗争,但他最终依旧无奈地说道:“萧儿,并非为师不想管他,也不是为师不想救他。可是……可是,若是要救他,我们师徒就不得不与整个黄龙宗彻底决裂……”
白萧与白幕生,这黄龙宗里的两代人,皆是自幼便在黄龙宗内修炼、成长,宗门就是家的观念,早己如同烙印一般,深深根植于他们的内心深处。让他们反叛宗门,就如同让他们亲手扼杀自己的生身父母,这是何等艰难的抉择。
他们心中都无比清晰地明白,有了宗门,才有他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一旦失去宗门,他们的未来便会陷入一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然而,白萧毕竟年轻,相较于师父,他心中那深入骨髓的宗门之情,终究还是稍稍淡了一些。在白萧的内心里,宗门之情与兄弟之情同样重要,二者缺一不可。可白幕生却不同,为了宗门的存续和发展,他可以暂时压抑对师徒情、父子情的渴望,将宗门的利益置于首位。
白萧并未因师父的无奈而陷入绝望,他深知,自己手中还有最后一张关键的牌,或许能成为拯救白辰的转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试图劝说师父:“师父,如今的形势己与往日大不相同,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外力呀。您还记得我的朋友焕尘吗?当时就连宗主对他可是礼敬有加。那日,他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虽不得而知,但您可曾见过宗主向哪个外人如此恭敬地抱拳行礼?焕尘必定拥有某种让宗主,这位仙界立泽仙王都忌惮的依仗。”
说到这儿,白萧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缓缓地长舒一口气,努力调整着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试图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随后,他伸手将茶几上刚才因师父震惊而碰倒的茶杯扶正,又提起茶壶,为师父重新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这才神色认真地谈起了他此次来找师父的真正打算:“师父,我是这么想的。我亲自去找焕尘,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劝说他再回一次黄龙宗。然后让他向宗主提出要见白辰。我了解焕尘的脾气,他一旦答应帮忙,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白辰救出来。倘若到最后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再算上我。大不了我就带着白辰离开黄龙宗,去别的国家做一介散修,从此逍遥自在,远离这宗门的是是非非。”
白萧的这一番话,如同接连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白幕生心中激起层层波澜,令他震惊不己。白幕生万分困惑地凝视着白萧,心中满是疑虑:“让你的朋友去救白辰?他真的会答应吗?”说实话,听到徒弟这样的提议,他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并不明朗的希望。毕竟,若是那位能让宗主礼让三分、与大长老相斗都不落下风的强者愿意出手相助,救出白辰或许并非毫无可能。
看着师父那震惊与疑惑交织的神情,白萧轻轻一笑,试图打消师父的顾虑:“其实,那日焕尘本就是特意来黄龙宗找我和白辰的。只不过,常震山或许是真的不知道白辰,又或许是因为白辰被关得太久了,他常震山早就忘记了还有白辰这个人。所以,他向主宗通报时,只说有人来找我。那天,我与焕尘一起饮酒时,他还特意问起了白辰的情况。当时我一时没想好该如何作答,就骗他说白辰被宗门派出去办事了。”
听完大徒弟的这番详细解释,白幕生心中那原本如细丝般飘渺的希望,陡然间变得清晰了几分。在他心中己然生长了一百多年的宗门观念,此刻仿佛也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那个如今被囚禁在主宗后山禁牢最深处的小弟子,在他心里,又何尝不像自己的小儿子一般。以往他之所以不愿救、不敢救,是因为根本看不到哪怕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但现下情况截然不同了,如今有了一个强大的外部强者有可能介入此事,他内心深处那渴望救出弟子的念头自然又强烈起来,也开始萌生出试一试的想法。想着想着,他那褶皱横生的老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坚定的神情,目光坚定地看向白萧,语气决然地说道:“如果情况真是如此,我们倒是不妨试一试。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对你和白辰而言,这样的安排影响或许是最小的。当然,你说的带着白辰出去做散修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己,还是尽量不要让它成为现实。”
白萧一听师父终于答应了自己的提议,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然而,这笑容仅仅维持了片刻,便又迅速凝结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层深深的担忧:“师父,焕尘之前只是大致告诉了我他所在的方位,想要准确找到他恐怕并非易事。我若是下山去寻找他,怕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我刚刚被宗主任命为三代弟子的总教官,却又要长时间不在宗内,必须得找个合理的事由才行。不然的话,定会引起宗主的怀疑。”
刚刚才瞧见希望的曙光,却冷不丁被这新冒出来的难题拦住了去路。白幕生一时陷入沉思,目光在屋内西处游移,试图寻觅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今天下午六长老向他汇报的一件事——周边十五国九大宗派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新生代弟子比武大会就要开始了。
想到这儿,白幕生原本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脸上转忧为喜,他的手掌下意识地轻轻拍打着茶几桌面,眼神中透着欣喜,笑着对白萧说道:“萧儿,正巧有个新生代弟子比武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年的新生代比武地点定在蔡国的玉阳宗,下午六长老才跟我提过。按照惯例,今年我们黄龙宗依旧要派出指导团。依为师看呐,你作为三代弟子的教官,去参加此次大会那是再合适不过啦。整个大会持续两个多月呢,如此一来,你不就有机会去寻找你那位朋友了嘛。”
白萧一听,心中不禁大喜过望。正愁没个合适的由头下山去寻人,这机会竟如同天赐一般送到了眼前。以师父如今在长老中的地位,再加上自己刚刚升任三代弟子总教官的身份,安排自己加入指导团实在是顺理成章。
不过,白萧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担忧。他担心进了指导团后,会被安排个主事之类的重要职位。到时候,面对十五国九大宗派的各方人士,各种迎来送往的应酬肯定少不了。一来,白萧本就不太喜欢这种场合,觉得周旋其中甚是繁琐;二来,若是被这些事务缠身,哪还有时间抽身出去寻找焕尘呢。思索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师父,问道:“师父,今年安排指导团人选这事,是由您负责吗?”
白幕生微微一笑,轻轻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长须,眼中满是自信,说道:“那是自然。历届新生代大会,都是大长老负责安排指导团人选,如今大长老被罚闭门思过,这事儿自然就落到你师父我身上了。”
听到师父这么说,白萧心里这才踏实下来。他赶忙向师父提议道:“师父,指导团我肯定是要进的。不过,师父,到时候安排职位的时候,可千万别把我安排成主事,副主事也最好别给我。就给我安排个随行人员就行,这样我独自出去活动就方便多了。”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师徒二人的轻声交谈在屋内回荡。这对师徒就着这个话题,又仔细商讨了一些细节,不知不觉间,己然到了下半夜。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白萧决定就在师父这儿待到天亮再回自己的住处。
人呐,一旦心里藏了事,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行为,也会变得小心翼翼,时刻警惕,总觉得旁人会从自己的一举一动中看出端倪。就说白萧吧,以往在师父院里修炼到大半夜才回去,那是稀松平常的事,可如今心里藏了这么个关乎白辰生死的大事,反倒担心起会引人怀疑了。他端坐在蒲团上,久久不能心静修炼,脑海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只盼一切能如他们所愿,顺利救出白辰。
第二天一早,白萧便辞别了师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映荷己经在打扫庭院了,见白萧迈着欢快的步伐从外面回来,不禁好奇起来,“公子,一大早就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白萧喜笑颜开地对映荷说:“别打扫了,牡丹呢,简单收拾一下,我带你们俩去蔡国玉阳宗。”
映荷却纳闷儿了,“好好的去玉阳宗干嘛呀?”
“具体路上再说,新生代比武大会,我现在是黄龙宗指导团的先行人员,哎呀,先别说了,牡丹呢,叫上她,一起去,快。”
映荷听完把扫帚往脚下一扔就往屋里跑,边跑边喊:“牡丹、牡丹,快走了,公子带我们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