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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魂殿，教皇殿。
整座教皇殿议事大厅内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大厅里仅有两人，端坐在主位的教皇比比东，以及换回女装、一头金发、英姿飒爽的千仞雪。
千仞雪站在比比东对面十米开外，议事厅内的死寂已持续许久。比比东凌厉的目光紧锁在千仞雪脸上，而千仞雪毫不退缩地回瞪着她，两人都默不作声。
片刻后，比比东缓缓起身，一步步朝着千仞雪走去。千仞雪并未因对方的气势而退却，神色淡然，目光甚至比比比东更为锐利。
比比东眼底闪过一道极为复杂的光芒，刹那间，她周身的气势尽数消散，轻轻拍了拍千仞雪的肩膀。千仞雪微微一怔，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女人会有如此举动——此前两人每次见面都以争吵收场，自己也总是伤痕累累。
半晌后，千仞雪满脸疑惑地看向比比东，语气迟疑地问道：“为什么？”
“你和镜流一同前来，想必她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凭借血脉联系与天使武魂，她很容易猜出你是我的女儿。知晓此事后，对她而言，调查详细情况并非难事。雪儿，你知道我为什么曾那么讨厌你吗？”比比东深吸一口气说道。
千仞雪轻轻摇了摇头。
在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后，比比东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开始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听完比比东的故事，千仞雪大脑一片空白，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直怨恨的母亲，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她喉咙像是被棉絮堵住，眼眶酸涩，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比比东垂眸望着地面，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这么多年，我把对你父亲的恨，错当成了对你的厌恶……”她抬手想要触碰千仞雪的脸庞，指尖却在半空颤抖着悬停，最终无力垂下。
“不……不是这样的……”千仞雪突然抓住比比东的手，指甲深深掐进对方掌心，“您明明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些？”泪水夺眶而出，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蜿蜒成溪，“这么多年，我以为只要变得足够强大，得到您的认可，就能弥补那些缺失的母爱……”
比比东望着千仞雪眼中翻涌的泪意，喉咙发紧。她努力平复心绪，声音沙哑却坚定：“当年，我满心都是怨恨，哪怕看你一眼，都像是在提醒自己那段噩梦般的过往。我不敢面对你，更不知道该如何向你开口，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千仞雪突然松开手，后退几步，双手捂住脸庞，肩膀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压抑多年的委屈、不甘与愧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将她淹没。
比比东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她踉跄着走到千仞雪身边，缓缓蹲下，伸出双臂，却又停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搭在千仞雪颤抖的背上。
“雪儿，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比比东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悔恨，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千仞雪手背。
千仞雪猛地抬起头，满脸泪痕却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以为……我以为自己永远是个被抛弃的孩子。”
比比东将千仞雪紧紧搂入怀中，千仞雪本能地抗拒了一下，但很快便不再挣扎。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千仞雪只觉得满心暖意。
千仞雪说不清比比东是否真的错了。当她将自己代入母亲的角色后才惊觉，那些年母亲眼底的冷意背后，藏着怎样翻涌的煎熬。曾经无数次在深夜质问的“为什么”，此刻都化作了钝痛的回响——若自己是比比东，在承受了那样的伤害后，面对与仇人生的孩子，或许也会陷入无尽的自我拉扯。
“原来您从未真正厌恶过我……”千仞雪喃喃低语，泪水浸湿了比比东的衣襟。
千仞雪握紧拳头，指甲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印记：“可您知道吗？当我第一次觉醒天使武魂，满心欢喜地想让您看见我的天赋，却只换来一句‘不过是个工具’时，我有多绝望。”
比比东的身体僵住，记忆如利刃划过心脏。她记得那天，千仞雪仰着小脸，眼神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而自己，却因为看到那抹熟悉的金色光芒，瞬间想起了千道流的胁迫，脱口而出的话语，将女儿推向了更远的深渊。
“对不起……”她只能重复着这三个字，声音哽咽，“我以为推开你，就能让自己忘记过去，却不知道伤你更深。”
千仞雪突然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这么多年，我拼了命地修炼，甚至假扮雪清河潜入天斗帝国，都是想证明自己值得被爱。现在才明白，原来我们都在用最笨拙的方式，伤害着最亲近的人。”
“你恨你的父亲吗？”比比东轻声问道。
千仞雪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许久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她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白。
比比东的手指在千仞雪背上轻轻，像是想抚平她这些年的伤痕：“他用最卑劣的手段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曾无数次在夜里诅咒他。可当他真正死在我手里时，我才发现，恨意并没有消失，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也连带伤害了你。”
“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千仞雪突然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迷茫，“即便他罪无可恕，血脉的羁绊也无法斩断。我曾经想要为他报仇，现在又觉得，若真报了仇，不过是让您和我之间的裂痕更深。”她自嘲地笑了笑，“真是讽刺，我这一生都活在他的阴影下。”
比比东将千仞雪的头按在自己肩头，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如果可以重来，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千仞雪轻声道，“我们都回不去了。但至少……”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从现在起，我们可以试着重新开始。”
比比东眼眶再次泛红，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重新开始。”
这些年，比比东也释然了。她恨千寻疾吗？当自己成为教皇，才理解当初千寻疾的心境——立场决定选择，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错到无法挽回。对于自己的这个女儿，她整整亏欠了二十多年。好在过去无法改变，现在还能重新开始。
“妈妈……”千仞雪喊出那个在她心里尘封多年的称呼，声音微微发颤，仿佛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比比东浑身一震，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这么多年，她无数次在梦中听到女儿这般呼唤，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实现。她紧紧抱住千仞雪，将头埋在女儿肩头，久久不愿松开。
这一刻，母女俩都沉浸在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中，过往的隔阂与伤痛，似乎都在这温暖的拥抱里渐渐消融。
“我听说，雪夜大帝给你和镜流赐婚了？”比比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要知道，雪清河虽是男子身份，但那是千仞雪伪装的，而镜流则是货真价实的女子。
千仞雪脸颊微红，轻轻点了点头：“是的，婚期定在一个月后，不过只是假联姻，为的是更好地掌控天斗帝国局势。”
比比东微微皱眉，尽管她并非迂腐之人，但涉及女儿的终身大事，即便只是假联姻，大婚当日众人见证的这段关系，日后难免留下痕迹。即便千仞雪是女儿身，这段“婚姻”关系也始终存在。
“镜流很好，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嫁人，我想妈妈也不会反对，而且我还想和镜流成为姐妹。”千仞雪认真地说道，似乎觉得这样安排并无不妥。
“你高兴就好。”比比东微微一笑。若是其他人，她自然不会同意，可对方是镜流，她便另当别论了。
就在比比东和千仞雪母女和解之时，镜流抱着小白来到了供奉殿，打算会一会千道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