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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舟的尸体在我怀里化作流萤时，玉镯上的倒计时变成了猩红色的"25"。殡仪馆的丧钟突然自鸣，整点报时的机械女声混着唢呐的哀乐，在停尸间走廊循环播放。
我抹了把脸，掌心沾满淡金色的血——不知何时开始，我的眼泪变成了融化的金箔。091号寄存柜在此时自动弹开，那张泛黄照片背面渗出黑色黏液，逐渐显露出父亲的字迹：
"蛟珠藏于往生阵，蛇骨埋在姻缘冢。"
照片突然自燃，火苗舔舐过林月茹温柔的笑脸，灰烬里掉出枚青铜戒指。当我捡起戒指时，整面寄存墙的柜门同时炸开，数百个骨灰盒飘到半空，盒盖上的遗像齐刷刷转向我。
"吉时到——"
沙哑的唱礼声从西面八方涌来，我认出这是地宫里喜娘的声音。骨灰盒开始有节奏地碰撞，像在敲打无形的编钟。殡仪馆的LED屏突然亮起，滚动播放的讣告变成了血红的婚书：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我转身想逃，却发现防火卷帘门早己落下。玉镯在此刻缩成指环大小，死死卡在无名指根部。那些没入皮肤的暗红纹路从心口蔓延到脖颈，在喉结处结成并蒂莲的形状。
第一个骨灰盒砸在脚边时，我看到了永生难忘的画面——老周的骨灰在空中聚成佝偻的人形，他手里捧着对浸血的鸳鸯枕，每根棉线里都缠着人的指甲。
"接聘礼。"老周的骷髅嘴开合间掉出蛆虫，"新娘子要亲手给公婆奉茶。"
殡仪馆的地砖缝里突然渗出暗红液体，汇成条血河将我推向灵堂。原本摆放花圈的位置立着两具水晶棺，左边躺着顾沉舟，右边竟是五岁那年在寄存柜看到的自己。
冰棺里的女童突然睁眼，瞳孔是妖异的暗金色。她扒着棺盖坐起身时，我看到了她后颈的青铜钉——与万历年间刺入我咽喉的那根一模一样。
"姐姐。"女童裂开嘴，乳牙间沾着碎肉，"喝了合卺酒，才能去挖他的坟哦。"
灵堂供桌上的龙凤烛突然爆出三尺高的绿焰，火苗里浮现出顾沉舟破碎的魂魄。他的虚影被七根桃木钉钉在青铜柱上，每挣扎一次，我无名指上的玉戒就收紧一分。
"别碰酒。"顾沉舟的残魂突然开口，声音像隔着水幕传来，"酒里泡着你的脐带血......"
女童的指甲突然暴涨，刺穿我的肩胛骨将人掼到供桌前。合卺杯自动飞入手中，浓稠的酒液里沉着块琥珀——那是我出生时被剪断的脐带，封存着暗红色的陈年血迹。
"喝！"女童的尖啸震碎水晶棺，无数玻璃碎片悬浮成八卦阵，"你不想知道091号柜里是什么吗？"
我捏着酒杯的手剧烈颤抖，酒面倒映出正在妖化的面孔。原本漆黑的瞳孔边缘泛起金圈，耳后浮现出细小的蛇鳞。当第一滴酒沾到嘴唇时，灵堂突然刮起阴风。
"苏河！"
顾沉舟的残魂竟挣脱了桃木钉，半透明的身躯穿过八卦阵。他握住我执杯的手腕时，我感受到了真实的温度："还记得地宫里教你认的殄文吗？把酒泼到供桌下的八卦镜！"
女童的头发突然缠住我的脚踝，发丝里嵌满碎骨。千钧一发之际，我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酒杯，混着虺蛟精血的酒液泼向供桌。铜镜炸裂的瞬间，灵堂的幻象如潮水退去。
我跪在真正的091号寄存柜前，手里攥着半截烧焦的脐带。柜内积着层黑灰，灰烬中埋着个铁皮糖盒——那是我五岁生日时父亲送的礼物，盒盖上还贴着褪色的美少女战士贴纸。
糖盒里塞着张产科手术知情书，签署日期是1999年7月15日。患者签名栏画着道血符，而手术风险告知区按着枚带八卦纹的指纹——是陈玄礼的。
"剖宫产术中发现寄生胎......"我借着应急灯的绿光辨认字迹，"建议完整保留连体部分......"
纸张突然被血浸透，浮现出隐藏的产科记录图。当看到林月茹子宫的解剖示意图时，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的输卵管位置蜷缩着个拳头大的胎儿，后颈青斑形似蛇鳞。
走廊尽头传来滚轮声，我下意识躲进寄存柜。当看清运尸车上的人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二十岁的顾沉舟穿着染血的防护服，正将具焦尸推进焚化炉。他的左手戴着锁链玉镯，腕间有道新鲜的咬痕。
"这是最后一次轮回。"他对着焚化炉轻声说，"下次见面，记得用桃木钉刺我的心脏。"
火光映亮他颈间的吊坠，那是个微型青铜棺，棺盖上刻着我和他的名字。当我想凑近看时，柜门突然被巨力扯开，五岁的我正趴在柜口，手里握着血淋淋的桃木钉。
"找到你了。"她笑得天真无邪，"这次轮到姐姐当容器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