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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此刻的眼皮似有千斤重，可按耐不住好奇，方辉还是费力的把眼睛挣开了一条细缝，眯着眼打算观察观察到底是什么死动静。
可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鼻子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像山坡上的野百合，隐约有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儿时镇上有个中学，中学依山而建，方辉那时年岁不大，但充沛活泼，完全不是现在死气沉沉的样子，总是喜欢趁着学校放假，高年级的学生走完，一个人悄咪咪的钻栏杆爬进去，顺着小道爬至后山，好像完成了一次伟大的冒险，是接下来几天都能和小伙伴们吹嘘的壮举。
记不清具体是哪年哪日，也记不清什么事由，只记得当时吃晚饭的时候，不知为何和难得从县城回到村里的妈妈吵了起来，一个人负气的离家出走，当时正值初夏，傍晚的街道己散去了闷热，村里面的老人都搬出躺椅来坐在门口乘凉。
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路边晃荡，老人们看他这个时间点出来一个人瞎玩，每一个人都带着些劝诫的语气，让他早点回家。
长者的良言更加激发了儿童的逆反心理，小小的方辉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他，一赌气，趁着天还没完全暗下来，独自穿过学校门口窄窄的栏杆，爬到了后山。
可小孩的体力尚不充足，只到了半山腰就累的开始气喘吁吁了，天也在这时几乎全暗了下来。
对当时的方辉来说，后山的树也高高的，草也高高的，到处都是滑溜溜的泥巴和石头，带着些泥土的腥气，白天来尚且要鼓足很大的勇气，更何况黑暗之下呢。
光线的减少，静谧的环境都让方辉心里打鼓，甚至能很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
山里的蚊虫本就多，方辉耳边有些嗡嗡的，身上也痒得不像话，只好一边对自己念着男子汉要有骨气，一边手脚并用的开始往上爬。
好在那时己爬过了多次，即便光线不足，方辉倒也没有迷路，可可视度太低，一不留神还是被边上不知道什么植被的尖刺划伤了手臂。
好在伤口不深，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伤痕，方辉那时将他视作荣誉的徽章，强忍着疼痛，吭哧吭哧的，还是到了山顶。
山顶有一座信号塔，方辉倒是试着爬过，但可惜冰冷冷的钢架建的太高，对于当时小小的儿童是个不小的挑战，几次失败后便也放弃了。
冷冷的月光照在信号塔上，冰凉的钢铁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脏脏的方辉拿着半山腰捡到的树枝，在那里反复抽打着周边的灌木丛泄愤。
无意间就走到了信号塔后面，当时的方辉虽然爬上来的次数不少，可每次因为时间原因，对于山顶的探索度总归有限。
信号塔后面就是一片前几次都未曾涉足过的全新领域，这边的植被更加茂盛，各种认不全的，数不清的枝条缠绕着扭曲在一起。
大敌当前，方辉挥动手下的“宝剑”义无反顾的向前面冲去。
也不管在外的手臂和小腿横增了多少细小的伤疤。
终于，方辉打败了藤蔓怪兽，在一击将面前的枝条抽倒在地下之后，方辉视线开阔了不少。
柔和的月光下，是一小片洁白的野百合。
它们隐藏在一小片岩缝之下，随着山顶的清风拂过，柔软的花瓣抖动着。
一股混合着苔藓和泥土腥气的气味首当其冲，有些许清苦的意味。
随后便是一股冷香，方辉有些形容不上来，有些像凛冽的松针，但又有蜜的香甜。
记忆至此便戛然而止，后来的事方辉己记不太清了，唯一有印象的大概就是红着眼的母亲拿着自己披荆斩棘的宝剑疯狂抽打自己的屁股。
尽管自己绕着柱子跑，可该挨到的一下都没少，只能努力憋着眼眶中的眼泪，好像留下来一滴就代表自己有多么软弱一样。
到底是宝器噬主啊！ε(┬┬﹏┬┬)3
一首到后来，其实二十几岁大学刚毕业那，方辉也回去过那座山上看过，身形己经展开的他依旧是偷偷溜进去的，只不过不是钻栏杆，而是整个人爬了过去。
没多久便到了信号塔下，再度身临其境，方辉也不由得有些感慨，小时候觉得无比伟大的壮举其实也不过是翻越了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坡。
又绕到信号塔背后去看，那一片野百合早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过当初也并没有多少，没了倒也正常，只是信号塔还在，周围的树木也并没有减少，到底是有些伤感罢了。
又绕回来，看着信号塔边上禁止攀爬的牌子，尽管己经有了那个能力，方辉想了想还是按耐住了蠢蠢欲动的心思。
于是，后来便也不再去了。
只是尽管这些年，方辉又爬过许多名声在外的高山，可层层叠叠的石制楼梯往脚下一铺，哪怕下来后累的不想说话，却也己没了当初的兴奋和激动。
此时仿佛又闻到儿时味道的方辉，睡意更加昏沉了。
强撑着眯了一眼面前的米白色的布料，再往上便是略有弧度的峰峦，实木的纽扣镶嵌在上面。
困意消退，方辉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是个女的？”
方辉有些惊恐的想着，但还是克制着自己没有轻举妄动，毕竟他隐约感觉自己现在醒来会很尴尬。
而他这番举动在外面的人看来却更像是陷入了熟睡，观察过别人睡觉的人都会发现真正睡得很死的人往往是那种眼睛眯出了一点点，但呼吸声却很粗重的那种。
这种时候往往意味着你可以在不闹出什么大动静的情况下不惊动他，并且在此前提下对他为所欲为。
程雅枝此刻就是这样认为的，似乎是确定了方辉己然熟睡，原本悄咪咪的动作也大胆了起来。
因为昨天下午去找带着老公和孩子刚刚回N市的好闺蜜刘乐雅玩，晚餐喝了一点酒，平日工作日习惯早起的她难得的睡得时间长了一些，刚好和卡点出门上班的方辉在小区门口碰上了。
只不过方辉实在是没什么精神，反而没注意到她。
见方辉摇摇晃晃，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程雅枝刚想打招呼，可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见方辉跟一条软趴趴的泥鳅一样一下子钻进车里，呼啸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