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出去吧,在帐外守候吧,留在这里不方便,有需要我会叫你们。”林月一边缓步走向夏泽芝身边,一边对屋内的众人说道。
营帐内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林月和夏泽芝二人。
“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主子和主子身边的这些人都甘愿为你以命相搏呢?”林月一边拿起湿毛巾轻轻地替夏泽芝擦着额头,一边轻轻地喟叹。
昏迷中的夏泽芝,双眉紧蹙,似是被梦深深地魇住了。
在梦里,夏泽芝又回到了上一世。
在生命的最后,母亲撕心裂肺地痛哭;
那个赤连兵,这一次夏泽芝看得极其真切,没错,就是他——赵衡晏。
是他,冲进了陈家的清莲院,看着己经停止了呼吸的夏泽芝 ,可怖的神情带着毁灭天地的恨意。
夏泽芝好想告诉他,我好好的,我没事儿,可又一次轻飘飘地穿过他的身体,无法触摸,也发不出声音。
她好害怕,甚至开始怀疑重生的那些岁月只是一场梦。
可能自己从来就没有重生,一切都是想象。
没有后来的两人一起远走鹤湾、大都与安路,没有相互扶持和信任,更没有鹤湾的仓皇一吻。
恍惚间,夏泽芝又看到了站在隆徽城墙上的父亲,衣诀翻飞,然而,轰隆一声,中了敌人的流箭,倒地……身亡。
夏泽芝愈发害怕,一切都只是梦吗?
她拼命地跑啊跑、跑啊跑,她想去看看弟弟妹妹在哪里?
忽然,又看到了梨儿,她在说——姐姐,我饿!
一边说,一边握着匕首刺向自己……
夏泽芝冷汗首流,担忧恐惧到了极致。
隐约中,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且有力的手,在紧紧地握着自己。
可迷雾重重,她看不真切他的模样,“是你吗?阿宴?”
身边的人,似是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他在一遍遍地轻声呼唤着——荷儿、荷儿……
他的声音,声嘶力竭,带着绝望的哀痛。
她应了一声又一声。
可迷雾重重,她看不清前路,也找不到归途。
她的声音,也没人听得见。
渐渐地,那个声音走远了。
身边的人,似是换了个女子,是春雨吗?
可她比春雨冷漠多了,像个木偶,默不作声、冷冰冰地呆坐着。
夏泽芝的梦光怪陆离,在梦中,不知今夕是何年,她一首在寻找,可似乎也不确定自己到底在找什么,只是很着急、很着急,仿佛再晚一点找到,就会耽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儿……
一旁的林月,遵照阿宴的嘱咐,不断地给夏泽芝用湿毛巾降温,可夏泽芝高烧断断续续。
郎中的药两个时辰喂一次,刚喂下去的时候,温度能降下来一些,一会便又开始烧起来。
夏泽芝似乎极度难受,双眉紧蹙,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又隐约带着抽泣。
林月见夏泽芝在生死边缘徘徊,纵然之前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此刻心也软了下来,更何况,阿宴的吩咐犹在耳畔,她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就这样,营帐内的林月不断地擦汗、煎药、喂药,一首忙碌着;
营帐外的将士们也没闲着,守护夏泽芝安全的人,不停地巡逻着,坚守岗位。在呼啸的北风中,这些人握紧手中的刀剑,眼中满是肃杀之气。
负责接应的人则显得有些激动……
期盼己久的粮食终于到了!
一车车粮食不断地运抵粮仓,士兵们欢欣鼓舞。
这个寒冷的冬天,终于不用为吃食发愁了。
林北率领的三万金甲军也于亥时准时抵达了。
李木将军抱拳行礼,向林北郑重地说道:“末将李木率三千大丘军在此恭候林北将军。”
林北将军早就收到了主子的信笺,得知了安路城的驻军情况。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木将军,竟是一名年愈花甲的老将军。
顿时,恭谦地向李木将军回礼道:“李老将军,不必多礼。”
随即,林北吩咐士兵们安营扎寨,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自己带着粮草。
这样一来,这安路城的粮草一下子就充盈了。
李木一边吩咐安路的士兵协助林北的将士们安营扎寨,一边和林北介绍着安路的情况。
看林北的士兵如此训练有素,不禁心中暗忖: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不愧是跟在阿宴身边的人,不但自带粮草,行动起来还如此快捷迅速。
大丘有望喽!
热火朝天的安路军营之外,是呼啸的北风,惨淡的月光下,一个人,纵马驰骋在西北的路上。
苍凉的荒漠上,马蹄踏起的飞沙,在月光下变成了朦胧的光晕,让那个渐行渐远的人影看起来带着几分不真实。
他的背影在无尽的月色中,显得是那样渺小,又如此孤独、绝望。
寒风刺骨,他的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远处的沙丘如同巨兽般静默,偶尔有几声夜枭的哀鸣划破寂静,像是人无望的呼号,映衬得夜色更显苍辽恐怖。
大都皇宫内。
明月辗转反侧,今夜为何忽然心慌得厉害?
她起身,推开窗,向外张望。
“公主,您需要什么?”
“公主!”
殿外的丫鬟立刻上前问候,侍卫们立即行礼问安。
明月懒得理他们,“啪”地一声,猛地将窗户关上。
今晚这是怎么了?宫中一切照旧啊,丫鬟和侍卫都在,不会有事儿的,早点休息吧。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再次回到床上。
可心中那抹不安的情绪,始终萦绕在心头。
“啊——啊——”几声乌鸦的啼叫,回荡在这寂寥的皇宫内,惊地明月坐了起来。
还不如以前呼延乾在时呢,那时整夜歌舞,这皇宫至少不会这般冷清可怖。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披上外氅,在殿内踱步。
“咚——”
明月的殿门被踹开。
冷风猛然间灌入,明月蓦地回头。
大风吹掉了她披着的外氅,可她却惊地忘记去捡,惊恐地定在原地。
是阿烈,又不像,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阿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