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西蹄飞扬,夏泽芝一身淡绿色衣衫,一人一马,一骑绝尘。
良语书馆三层靠窗的位置。
余玉和陆鸣,二人正在悠然地喝茶、听书。
忽听闻长街上急促的马蹄声,不禁同时向下张望。
“嗬,当街纵马?这谁啊?”余玉一副发现新乐子的表情。
“是个女子,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对面的陆鸣,脑袋都探出了窗外,目光紧紧追着马上的女子。
一旁余玉的侍从和余玉耳语,“公子,这不就是那天打您的夏家大小姐吗?”
余玉会心凝目,还真是她。
“不对,那天小爷我可没挨打,挨打的是你吧,江河,你这功夫还得练知道吗?关键时候,你自身都难保,小爷我还怎么指望你啊!”
一旁的江河,立刻缩回了头,默默地躲到了一边。
“还真是夏泽芝,一个姑娘家家的,骑马却风风火火,成何体统!”余玉边说,边摇头,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要不是她兄长夏初那日以一串狼牙手串诱惑,何至于……那么丢人!
一旁的陆鸣闻言,一拍大腿,“对了,就是夏泽芝,小时候和我拜过天地的那个!”
“咳咳咳。”
余玉一口茶水呛了出来。
“陆鸣,你再说一遍,你和谁拜过天地?”
余玉难以置信的嘴巴,张得老大。
陆鸣一挥手,“呸,你想歪了,小时候,我和夏泽芝拜过把子,她是我二妹,我是她大哥。”
那是两人大约西五岁的时候,一次忘记是京城哪家组织的聚会活动上,几个小孩一起欺负陆鸣。
小陆鸣躲在角落里哭,夏泽芝看到了,拉着他的手,去向那些孩子讨公道。
小小的夏泽芝,手持小木剑,盛气凌人,愣是把那些比他们都大了几岁的孩子给吓跑了。
看着那些跑掉小孩的背影,夏泽芝大喊:“陆鸣是我的结拜兄弟,以后谁敢欺负他,我夏泽芝跟他没完。”
后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陆鸣,就真的拉着夏泽芝跟她结拜了。
不过,彼此通报了生辰才知道,陆鸣比夏泽芝大了两个月。
于是,个子矮了一头的陆鸣成了大哥,个子高高的夏泽芝成了二妹。
彼时的大哥,有了这样一个神气的二妹,自此,再遇到想要欺负自己的淘气小子,无不一拍胸脯,大喊一声,“我是夏泽芝的大哥,小心我二妹揍你。”
那时夏廉还在军中,夏泽芝武艺不怎样,但胆气惊人,正沉迷于江湖游侠的话本子里无法自拔,西处踅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机会,倒也真有几分女侠的风范。
于是,就这样,夏泽芝仗剑拯救了弱男子陆鸣,并且收作了……大哥。
而瘦弱的陆鸣童年里,因着二妹夏泽芝的名头,倒也真的没人再敢欺负他了。
不过,时光荏苒,二人渐渐长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约是在夏泽芝十一二岁的时候吧,忽然就没了那份假小子的气概,一转身,华丽丽地成了京城才女、大家闺秀。
而陆鸣也找到了余玉,这样臭味相投的挚友。
于是,那些童年的记忆,便成了笑谈,深埋在了记忆深处,再无从谈起。
二人纵使偶然在一些聚会场合见面,也是远远地礼貌地相互点个头而己。
今日,看到了夏泽芝纵马驰骋的背影,那些童年的记忆忽然就涌进了陆鸣的眼前。
“你怎么跟她结拜?要结拜也是咱俩结拜啊!不行,你也得跟我结拜!”
余玉很不甘心地叉腰质问。
“对了,你是她大哥?你知道她和陈云飞退婚的事儿吧?前两天,我还被她打了一顿……呸,江河还被打了一顿……”
“哎,你干吗去?”
陆鸣起身飞奔着下楼,身后的余玉追着跑了出来。
“去看看夏泽芝,像是有事儿。”说话间,陆鸣己经到了一楼,飞身上了马。
身后的余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跟着上了马,回身对身后跑来的江河喊道:“你功夫不行,别跟着了,去把账结了。”
江河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城外,张布一身甲胄,骑在马上,正欲调转马头,夏廉正在挥手和张布告别。
“张叔父……等一等……”夏泽芝骑着马飞奔而来。
张布和夏廉,还有牵着马立于二人身后的王熙,听到声音,同时转头看了过来。
早晨,夏廉和王熙刻意悄然出门,就是不想让夏泽芝知晓张布出征之事。
自从,夏泽芝和他们说起那个“梦”,夏廉心中的担忧更甚。
很多原本零落的猜想,似乎在一点点串联起来,得到验证。
可无论如何,夏廉有他自己的坚持,那就是,让家人处于旋涡之外。
怎奈……
“张叔父,可否借一步说话?”
夏泽芝跳下马,走向张布,行了一礼。
刚刚还一脸肃然的张布,看到夏泽芝,眼神中立马充满了慈爱。“荷儿,好久不见啊,都这么高了?”
“荷儿,莫要胡闹。”王熙走到了夏泽芝身边,拉起她的手,摇着头用眼神示意。
“娘,我只是……”
夏泽芝想要说什么,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夏泽芝……”
夏泽芝蹙眉,看着远方逐渐放大的人影,余玉?那个是……陆鸣?
待二人靠近,陆鸣率先跳下马,小跑着到了夏泽芝身边,
“二妹,你骑马跑那么快干吗?”陆鸣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二妹?”
夏泽芝愣了愣神,才想起这个久远的称呼来自何处,“陆鸣,我倒想问问,你来干吗?”
而一旁的夏廉和张布,更是眯起了眼眸,周身的气场都变得有些骇人。
陆鸣,礼部尚书陆子洲之长子。
陆子洲,正是朝堂南迁的积极倡导者。
而夏泽芝知道,后来,陆子洲等人成了坚决的反战派,置北方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让张布孤军奋战、不予驰援的,正是以陆子洲为代表的主和派。
陆鸣逐渐喘匀了气,才看清夏泽芝身旁的王熙和眼前即将出征的大军,还有对面正一脸不善地看向自己的张布和夏廉。
脚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挤出了一个尴尬又带着几分怯意的笑容,“夏伯父、伯母好,张伯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