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星眼尖。
她一看就认出来人。是个穿着西个口军装的“大官”。
他身后跟着拎着铁皮箱的警卫员。
沈南星知道,在那个年代,战士穿的军装才是两个口袋的。
只有干部的军装才是西个口袋。
看军装的材质,来人一定是个高官。
因为他的军装是呢的材质。
就在他身后的警卫员将手中的箱盖掀开的瞬间。
沈南星看见里面放着的不是文件,而是贴满红封条的药瓶。
正是她让小橘子带人去清禾村仓库缴获的假药。
看来,清禾村的假药窝点被彻底端掉了。
“王友柏……”
张司令的秘书一脸严肃。
“你以为把假药藏在清禾村兽医站表哥那里就万无一失?
今早守备师传来消息,一连长用了这批药后伤口严重发炎感染引发并发症,现在还在急救室抢救。”
王主任在看到来人的身份,就知道自己真的是大势己去。
他不停的吞咽口水,喉结上下滚动着。
忽然,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扑通跪在了地上。
下一秒钟,他的举动吓傻了在场的几人。
他不停将自己的秃脑门磕在水泥地上。
而且,磕的特别响:
“罗秘书,我鬼迷心窍,我知道错了。
都是徐曼丽,是徐曼丽那个撺掇的,她说……说倒卖药品能换外汇券……”
“外汇券?”
沈南星记得前些天路过百货大楼,她亲眼见过一位穿布拉吉的太太用外汇券买进口奶糖。
同样,拥有前世记忆的沈南星听父母亲说过八零年代,“外汇券”对于人们的吸引力。
它就像是友谊商店橱窗里的瑞士手表。
也只有外汇券才能换的凤凰自行车。
同时也像是普通工人手中握着粮票时,永远够不着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身为法医学博士的沈南星的也曾是一个军属大院长大的“官二代”。
从未提及的是,她的父亲也曾经是八零年代的一名团职干部。
她经常听父亲说:
在他们的那个年代里,“西口袋军装能装政策也能装子弹”。
罗秘书的勤务兵摸出个布包抖开。
愕然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沓叠得整整齐齐的侨汇券。
妈呀,这么多的侨汇券……
一切罪恶与贪恋的“本源”。
“这是我们在你办公室抽屉暗格里找到的,编号连号,足够查清楚你跟黑市的勾当。”
一旁的沈南星也干脆掏出口袋里的红皮小册子。
“王主任,你的兽医站表哥,早就被县公安局控制了哦。”
此刻的王主任,哪里还有刚进档案室那会的嚣张气焰。
他的精神有些恍惚,嘴里絮絮叨叨:
“徐曼丽跟我说,假药换的外汇券能买香港电子表。
她还能托关系,弄到我儿子去深圳的指标。”
沈南星听着王主任说的话,她在清禾村的经历浮现在了眼前。
是啊,一般那些生活在国营厂的工人阶级是不会懂的。
当外汇券在黑市能兑出三倍人民币时。
清禾村兽医站的仓库里,藏着成箱成箱被替换过标签的“链霉素”。
“哗啦”一声,警卫员倒出铁皮箱里所有的贴着红封条的药瓶。
沈南星蹲下身捡起一瓶……
她看着瓶身上模糊的批号,想起自己就是为了这“假药”被迫嫁给养猪户,受了三年非人的折磨。
扫猪圈,养猪,到头换来的就是这些。
此时此刻,外汇券一瞬间具象成了某种荒诞的等式:
一盒假药=五张外汇券=半台日立牌收音机=工人三个月的工资。
如此同时,罗秘书掏出钢笔,刷刷在一张纸条上写着几个字。
沈南星注意到他用的钢笔是当时最流行的英雄100型。
陆战野也有一把这样的钢笔。
原著中的这样的英雄钢笔反复出现过,就连签她的死刑执行书也是这款。
沈南星这才意识到,假药案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毕竟在八零年代,多少人想都不敢想权力的象征,是触摸外汇券的通行证,也是能一手遮天的。
“带走……”
罗秘书签完纸条,撕下来交给身后的警卫员。
就这样,两名战士架起的王主任。
在他即将“离场”的瞬间。
眼里还藏着一丝丝狠厉:
“今日我算是你们的手下败将。
你别高兴太早了。
不要那天被人卖了,还替刽子手开脱。
你以为陆战野就清清白白?
别忘了,私藏相机拍摄领导日常工作,己经违反了军队的保密守则”
王主任的一席话,在沈南星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原著的沈南星之所以会被诬陷入狱,就是不自知自己深处的险境,更没看清对方的本质。
“不劳王主任您费心。是我前些天就申请要求保卫处配合取证。
毕竟假药案牵扯到前线将士的性命,没人会阻拦。”
这一刻,现场沉默了几秒钟后,
“呵呵……”
罗秘书笑了笑,“早就听说陆战野娶了个厉害媳妇,果然名不虚传。”
“领导,你别乱说,我不是……”
沈南星被罗秘书给她的称呼喊红了脸。
“你们的结婚报告是我批的,难道上面的沈南星不是你?”
罗秘书哪里会想到,对面站着的根本早己不是沈满江的女儿沈南星。
“嗯,我不懂啊。那结婚报告撤销申请书您是不是也收到了,批了了呢?”
“嗯?刚才来之前陆战野还在不停责备我。
说我没有认清撤销申请书上他的签名真伪就闭着眼睛给你们盖公章。”
“啊,这……这又是自己跑不掉的节奏吗?陆战野他没事了?”
天色渐明,沈南星站在档案室门口,看着窗外王主任被押上绿色军用吉普。
在她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不用猜,沈南星也知道,来人是陆战野。
他早就换了一身干净的军装。
“给你带了食堂的糖糕,刚出锅的。”
“陆团长,我很想“采访”你一下。
禁闭室的饭好不好吃?”
“嗯,没吃过……”
沈南星接过陆战野掌心的油纸包。
煤油灯灯光下,沈南星看见陆战野眼下的青黑。
“谢谢,陆团长。糖糕我收下了,明日按时治疗。
再不手术,你就真的变“不育”团长了。”
“沈南星,我怎么听罗秘书刚才说,那张带着我假签名的撤销申请书不作数。
要不,现在我带你回家,让你先试试我的“能力”?”
“陆团长,要不要试试,这一针下去,让你睡到上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