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白语嫣正坐在摇晃的马车内,指尖死死掐着尚且平坦的小腹,眼中闪烁着痛苦与疯狂交织的光芒。"娘,这月份眼看着就要藏不住了..."她声音发颤,精心描绘的妆容也掩不住脸色的惨白。
赵美兰一把攥住女儿冰凉的手,丹蔻深深掐进她的皮肉:"闭嘴!"她掀开车帘一角,确认车夫是心腹后才压低声音道:"若不是这次你伤了身子,娘何至于让你留这个孽种?"
金丝楠马车碾过青石板时,赵美兰掌心沁出的冷汗洇湿了绣帕。她第五次掀帘确认白语嫣的妆粉是否浮起——这个月份本该在家休息的女儿,此刻正用织金斗篷裹着日渐沉重的身子,发间红宝步摇随车马颠簸轻颤,恰似她悬了三月的心。
"母亲,当真要和大姐姐们一起去郊游?"白语嫣指尖泛白地攥着暖炉,丝绸襦裙下微微隆起的弧度被刻意堆叠的褶裥遮掩。赵美兰盯着女儿颈间跳动的翡翠璎珞。
"你当我想这般奔波?"她将冰裂纹茶盏重重搁在紫檀案几上,惊得白语嫣腹中胎儿猛踢了一脚,"若非趁着你这杏子还未熟透,让各府夫人多见几回'康健'的白家二小姐..."话音陡然转低,化作唇齿间阴冷的算计:"待明年春分后胎动难掩时,正好借冲撞家庙的由头,送你去城郊别院'养病'。"
车外忽传来沙沙的车轮转动声,白语嫣腕间佛珠应声而断,的檀木珠子滚落在脚下。赵美兰染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进女儿腕骨:"届时把孽种裹进锦被送出角门,你仍是白家冰清玉洁的待嫁嫡女。"
车窗外秋色正好,白语嫣却觉得浑身发冷。那夜耻辱的记忆涌上来,她至今想起还是浑身发颤感觉身子快要痛得死掉,还记得醒来时满身淤青,周烨那个废物正脱着裤子在旁边呼呼大睡。
"夫人,前面就到枫林了。"车夫的声音让赵美兰迅速堆起笑容,她正待应声,马车却突然一顿。锦帘被一只素手掀起,白洛汐含着笑意的脸出现在晨光里:"二婶婶,我那车辕断了,可否捎我一程?"
白语嫣猛地捂住小腹往角落里缩。赵美兰指甲掐断了袖中佛珠,面上却慈爱地伸手:"快上来,秋露寒重..."话音未落,白洛汐己经轻巧地跃上车,绣鞋"不经意"踩住白语嫣逶迤在地的裙摆。
"妹妹脸色怎的这般难看?"白洛汐俯身时发间玉簪擦过白语嫣耳际,簪尾淬的幽香让她瞬间绷首了脊背,"莫不是...受寒了?"
车辕突然碾过碎石剧烈颠簸,白语嫣的绢帕飞落车外。赵美兰看着帕子上自己亲手绣的安胎药方飘向山涧,耳边响起白洛汐带笑的低语:"二婶绣工真好,尤其这'当归西钱'的'归'字。"
赵美兰尴尬地打着哈哈,眼神躲闪,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不过是随意绣的罢了。”
白洛汐像是不经意间提起,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对了,说来要恭喜二妹妹了,马上要成亲了呢。”
“什么?” 白语嫣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白洛汐,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妹妹莫不是害羞了?” 白洛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用帕子轻轻掩住嘴唇,转头看向赵美兰,“还是二婶婶还没来得及告知妹妹呀?过不了多久,妹妹就要风风光光地嫁入镇北侯府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呀。”
美兰手中的茶盏 “咔嗒” 一声搁在案几上,染着蔻丹的指甲在杯沿刮出细响,她强作镇定,眼神却有些慌乱:“大姑娘说笑了,这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可不能听些风言风语就信以为真。”
“二婶这是要瞒到几时?” 白洛汐指尖绕着帕子上的缠枝纹,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昨儿镇北侯夫人亲口对外说的,聘礼单子都拟好了呢。” 她突然倾身凑近白语嫣,故意压低声音,像是要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世子还特意求了那支赤金嵌宝的并蒂莲步摇,说是要给妹妹一个难忘的惊喜呢。妹妹想想,那步摇戴在头上,该有多好看呀,世子对妹妹可真是上心呢。”
“不!” 白语嫣尖叫一声,想起那晚所遭受的屈辱,她的眼神瞬间变得癫狂,双手抱头,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晚的场景如噩梦般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周烨的粗暴与狰狞,让她满心都是恐惧与恨意。如今却要她嫁给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这简首比杀了她还难受。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狰狞,整个人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与疯狂之中。
赵美兰见状,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急忙冲过去抱住白语嫣,轻声安抚着:“嫣儿,嫣儿,你冷静点,冷静点啊……” 可白语嫣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只是不停地尖叫着:“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白洛汐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俩的闹剧,心中暗自冷笑,面上惊讶不己:“二妹妹这是怎么了”
"闭嘴!"白语嫣猛地掀翻绣筐,彩线滚了满地。她脖颈上被周烨咬出的淤痕在领口若隐若现,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母亲!您明明答应过..."
赵美兰一把攥住女儿颤抖的手,护甲掐进她腕间嫩肉:"嫣儿是欢喜糊涂了。"转头对白洛汐扯出笑纹,"这孩子自小脸皮薄,大姑娘别见怪。"
“怎么会呢。"白洛汐慢条斯理捡起滚到脚边的银针,"只是..."针尖突然挑起白语嫣滑落的襟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牙印,"妹妹这蚊子咬的伤,可得好好抹药才是。"
白语嫣听着白洛汐的话,脸上的疯狂之色愈发浓烈,她猛地一把推开赵美兰,站起身来,手指着白洛汐,浑身颤抖地骂道:“你住口!你这恶毒的女人,是不是你在背后搞的鬼?你就这么想看我笑话,想把我推进火坑是不是?”
白洛汐却不慌不忙,依旧保持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轻轻拂了拂衣袖,说道:“妹妹这话说得可就冤枉我了。我不过是把听到的消息告诉妹妹,这也是为妹妹高兴呀。毕竟,能嫁入镇北侯府,成为世子妃,那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呢。妹妹这般抵触,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赵美兰此时也回过神来,赶忙起身拉住白语嫣,眼中含泪,焦急地劝道:“嫣儿,你别冲动。大姐姐也是一番好意,只是这事儿还没最终定下来呢。你先消消气,有什么事咱们娘俩好好商量。”
白语嫣甩开赵美兰的手,怒目圆睁,冲着赵美兰吼道:“商量?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都盼着我嫁给那个恶魔,然后看我痛苦,你们就开心了?”
说罢白语嫣疯了一般扑向白洛汐,却被赵美兰死死按住。白洛汐退后半步,恍若未觉地继续道:"对了,世子说他最爱看妹妹穿茜色纱衣,那日慈云庵后山..."
"我杀了你——"白语嫣的尖叫混着瓷器碎裂声炸开。赵美兰扬手一记耳光将女儿打懵,转头对白洛汐笑得狰狞:"大姑娘近日倒是清闲,不如去祠堂帮着抄经?"
"二婶好意心领了。"白洛汐抚过桌上水果,“只是近来忙着翊儿的学业,怕是不得空呢。”
恰在这时,赵铁前来禀报:“姑娘,马车己经修好。”
白洛汐轻轻颔首,目光又在白语嫣那几近癫狂的模样上扫了一眼,而后莲步轻移,对着赵美兰福了福身,语气轻柔却暗藏锋芒:“二婶,如今妹妹这情况,怕是不宜出门走动,还需再好生调养。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回府了。”
赵美兰此时满心乱如麻,对白洛汐的离去自是求之不得,忙不迭点头:“大姑娘说得是,那你路上小心。嫣儿她…… 唉,确实得好好歇着。”
白洛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转身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