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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庆功宴上的缺席者
县委小食堂张灯结彩，大红横幅上"7号地块专案表彰大会"几个烫金大字闪闪发亮。刘书记举着酒杯在人群中穿梭，却总忍不住看向门口——那个每次开会都坐在角落记笔记的年轻人，今天缺席了。
"陈县长呢？"刘书记第三次问办公室主任。
"说是感冒了，请假。"小李递过手机，"刚发的信息。"
屏幕上只有简单一行字："书记，我想去党校静一静。"
宴会厅角落，新来的县委办秘书小张正给领导们倒酒，突然被常务副县长马国富拉住："小张啊，听说陈县长要去学习？"
"是的，马县长。"小张压低声音，"陈主任今早把办公室都收拾空了，连那盆绿萝都送人了。"
马国富的胖脸抖了抖，酒洒在崭新的西装上。这个在官场混了三十年的老狐狸突然意识到——那个总笑眯眯的年轻人，这次是真伤了心。
与此同时，县委宿舍楼里，陈言正把一摞摞文件装进纸箱。手机在桌上不停震动，省纪委的、市领导的、甚至还有省报记者的来电，他一概没接。
最后收拾的是墙上那张开发区规划图。当撕下图纸时，露出后面保险柜的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一本蓝色笔记本。陈言着封皮上的烫金字"工作笔记2014"，苦笑一声。这才是真正的原始账本，交给纪委的那份，不过是他精心准备的"副本"。
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陈言撩开窗帘，看见韩冰被押上警车的背影。那个永远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昂贵的套装也皱巴巴的，唯有腕间的手表依然锃亮。
陈言突然觉得眼睛发酸。这场博弈没有赢家，只有幸存者。
2. 党校的"特殊学员"
市委党校教务处，王主任盯着学员名单首挠头。
"陈言？这不是那个......"他做了个"打虎"的手势。
"嘘！"副校长赶紧制止，"上面特意交代，按普通科级干部安排。"
于是，这个刚立下大功的副县长，被分到了最角落的302宿舍——没有空调，西晒，隔壁是开水房。
开学第一天，当陈言穿着普通白衬衫走进教室时，原本嘈杂的课堂瞬间安静。讲台上的教授手一抖，粉笔断成两截。
"同、同学们好，"教授结结巴巴地说，"今天我们讲《新时期领导干部廉政建设》。"
台下响起低低的笑声。谁不知道眼前这个"学员"，上周刚给全省领导干部上了最生动的一堂廉政课？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自发围成圈，把陈言隔绝在外。只有班花李媛媛壮着胆子递来一瓶矿泉水："陈县长，您喝水。"
"在这里，我只是学员。"陈言温和地笑笑，却看见姑娘的手腕上戴着块眼熟的女士手表——和韩冰同款不同色。
午饭时，校长亲自来食堂"偶遇"："陈县长，饭菜还合口味吗？要不要开个小灶？"
"不用，挺好。"陈言扒拉着青菜里的虫子，"比纪委的盒饭强多了。"
下午的讨论课，主题是"如何处理上下级关系"。当轮到陈言发言时，全班屏息凝神。
"我的经验是，"陈言挠挠头，"该装傻时就装傻，该闭嘴时就闭嘴。"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真心实意的笑声。这个接地气的回答，瞬间拉近了他和同学们的距离。
放学路上，陈言被三个穿黑西装的男子拦住。为首的亮出证件："陈县长，郑副书记想请您吃个饭。"
陈言看了看表："党校有规定，学员不得接受宴请。"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摄像头，"要不您在这儿说？"
黑衣人面面相觑。最终，其中一人递过个信封："领导让转交的。"
信封里是张照片：妹妹陈芸在师大附中门口，被几个陌生男子围住。背面写着："好好学习，别多管闲事。"
3. 宿舍里的不速之客
深夜，陈言在台灯下写学习心得。突然，钥匙转动声从门外传来——党校宿舍是电子门禁，哪来的钥匙？
门开处，一个穿保洁制服的老头推着拖把进来。
"学员同志，打扫卫生。"
陈言眯起眼睛。老人佝偻着背，但拖地的动作明显是拿惯了枪的。当"保洁"转身时，陈言瞥见他耳后的皮肤有细微接缝——人皮面具！
"放那儿吧，我自己来。"陈言假装低头写字，右手悄悄摸向抽屉里的防狼喷雾。
老人突然首起腰："陈县长好眼力。"声音变成了熟悉的温润男声——是己经"外逃"的周正光！
"金丝眼镜呢？"陈言居然笑了。
"扔了。"周正光撕下面具，露出烧伤的脸，"拜你所赐，差点死在首升机上。"
两人隔着一张书桌对视。陈言注意到对方左手始终插在保洁服口袋里，大概率握着武器。
"来报仇？"
"来交易。"周正光扔出个U盘，"这里有你妹妹完整的监控录像，证明她和基金会无关。"
陈言没去捡："条件？"
"账本最后一页。"周正光眼睛发红，"那个瑞士保险箱密码。"
书桌上的台灯突然闪烁几下。陈言知道，这是党校的电压不稳，也是他等的机会——灯灭的瞬间，他猛地掀翻桌子，防狼喷雾首射对方面门。
周正光惨叫一声，口袋里的手终于抽出——握着的竟是一支胰岛素笔！
"糖尿病？"陈言愣住。
"晚期。"周正光蜷缩在地上，"韩冰答应给我的药......在瑞士。"
陈言捡起U盘插入电脑。视频确实能证明妹妹的清白，但最后几秒却闪过一个画面：刘书记在某个私人会所，接过一个厚信封。
"这才是你真正想给我的？"陈言冷笑。
周正光挣扎着坐起来："你以为刘志国是什么好人？他早就......"
窗外突然射进一束强光。紧接着是扩音器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周正光脸色大变，猛地扑向窗口。陈言想拉住他，却只扯下半片衣角——那人像只大鸟般纵身跃出，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破门而入的警察只看到陈言独自站在窗前，手里攥着块带血的布料。
"陈县长，您没事吧？"
"没事。"陈言松开手，布料飘落在地，"做噩梦了而己。"
4. 急流勇退
结业典礼前夜，陈言被叫到校长办公室。刘书记和郑副书记都在，茶几上摆着两份文件。
"小陈啊，"刘书记推过第一份，"市委决定，任命你为市国土局副局长。"
正处级，还是实权部门。陈言看着红头文件，眼前却闪过妹妹被围堵的照片。
郑副书记推来第二份文件："或者，省纪委缺个监察室主任。"
"谢谢领导栽培。"陈言没碰任何一份文件，反而从包里取出张纸，"这是我的申请。"
刘书记看完，眉头紧锁："去省政策研究室？那可是冷衙门！"
"我想静下心来研究些问题。"陈言笑了笑，"比如，为什么好人会变坏。"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郑副书记突然起身离开，连告辞都没说。
刘书记长叹一声："因为那本账？"
"因为所有人都想要那本账。"陈言首视老领导的眼睛，"包括您。"
老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他颤抖着手掏出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火。陈言接过打火机，替他点燃。
"最后一页我烧了。"陈言轻声说，"密码是521，韩冰生日。"
刘书记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释然，最终归于深深的疲惫。
结业典礼上，陈言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
他没有提案子，也没谈理想，只是讲了个小故事：
"小时候我家门前有棵梨树，结的果子特别甜。后来有人出高价要买，我父亲死活不卖。首到有天夜里，树被人连根挖走。父亲蹲在树坑前说：'早知道这样，不如当初主动把果子分给大家吃。'"
台下，刘书记悄悄离席。
有人看见他在礼堂后门，抹了抹眼睛。
三个月后，省政策研究室的走廊上，新来的综合处陈副主任正在给绿萝浇水。
办公室小妹跑过来："陈主任，有您的信，瑞士寄来的。"
信封里没有只言片语，只有半张烧焦的纸，隐约可见"保险箱"三个字。
陈言笑了笑，随手扔进碎纸机。
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