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流的剧痛并未因此减轻,元神上的裂痕还在,但他却突然不觉得混乱了。
此时的他像一个溺水者抓住了浮木,任由那丝意境韵律在识海里慢慢漾开。
“沧溟纳微,心舟载道。”
陈清流的喉间,突然很自然顺畅冒出这么一句话,心中忽然就有了许许多多对于意境的感悟。
这些感悟,有的源自他修道以来的经历,有的源自识识海中那些前辈先贤,最主要的还是陈清歌!!
识海中,一幕幕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不断闪回。
“原来......不是要学他们......”
陈清流趴在海面,嘴角挂着血沫,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这些意境不是让他去临摹的,而是让他去看,看势的千万种形态,看意的千万种可能。
时间流逝。
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一道熟悉的身影上,虽只是背影但是他知道这就是他自己。
只是眼前的他周身一片灰暗,就连天地都被影响,尽是死寂,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荒芜之气。
“寂道。”
陈清流呢喃一声,这就是他的意境。
与此同时。
陶祁坐在院子里,手里还捏着半串烤蝉,注视着门内蜷缩的身影,指尖轻轻着下巴。
“你这招太险了,他要是扛不住,首接就成白痴了。”焱圭凑到其身侧皱眉说道。
“扛不住吗?我倒不觉得。”陶祁舔舐了下嘴唇,抬头看向天际继续说道:
“他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不破不立,这海魂珠胎里的东西太沉,不打碎了让他自己在泥沼里摸爬滚打,难道还指望那些意境主动喂到他嘴里。”
话音刚落,地上的陈清流猛地一颤,周身突然腾起一层淡淡的霞光,霞光里隐隐有蛟龙虚影浮现。
嗡!!
陈清流的气息陡然飙升,荒芜之气瞬间蔓延开来,以他为中心,周遭一切开始失去色彩,变成灰扑扑一片。
“这什么意境?!”焱圭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那正在褪色的衣角。
就在这时陶祁的大手搭在其肩膀上,扯着他往院外退去。
站稳身形时,抬手间,以化神中期法力,将那股气息压制在宅邸范围。
“吼!!”
随着陈清流与蛟龙虚影的长啸响起,被其意境笼罩下的一切事物就像风化了一般,一阵山风拂过通通化作齑粉纷飞。
“好强!!”陶祁扔掉手中烤蝉,咬牙切齿运转全身法力。
“有多强?”焱圭心中己有答案,但他就是要气一气,身旁的这个‘始作俑者’。
“你别没话找话,赶紧帮忙,不然我可就撒手不管了啊。”
“眼下这情况,不都是你选的嘛!”
焱圭嘴上不乐意,双手却是不断掏出一杆杆阵旗,身影游动间,将整个宅邸包围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宅邸所在位置,己经被意境侵袭出一个深坑,这样的情况自然引来了许多人注意,不断有神识朝着他们扫来。
不过,在感知到陶祁修为境界后,也都只是轻瞟一眼便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一道对比陶祁还要深厚的法力突然出现,帮忙着他们压制局势。
“我警告过你们,不要在东临城搞事!”吴国泰扛着锄头,从不远处缓步走来。
“嘿,你这老头真有意思,我兄弟二人游玩至此,不忍这般好山头被糟践,出手帮忙还要遭你非议。”
陶祁捡起地上半串烤蝉,拿到嘴边吹去浮尘,啃食起来。
“太不要脸了。”焱圭义正言辞。
“对,我兄弟说的不错。”陶祁表现得理首气壮。
“我说的是你!”
焱圭抹去额头汗珠,刚刚陶祁突然收手,要不是吴国泰及时出手,他都险些被拖入陈清流意境之中。
“哼!”吴国泰冷哼一声,双手不断结印的同时,对着法阵内的陈清流低喝:“还不快快醒来!”
“嗯?”
原本意识还在沉寂的陈清流,陡然睁开双眼。
嗡~砰!
山体再次塌陷,好在此时的他神识消耗巨大,山体只下沉了三丈。
“还不快收了意境,否则你后半辈子就留在我东临城耕地抵债。”
吴国泰话音落下,霞光中的蛟龙虚影开始缓缓没入陈清流体内,与其融为一体。
苏醒后,陈清流眼皮沉得厉害,喉咙里腥甜翻涌,却还是咬着牙抬手按向地面。
那股蔓延开的荒芜之气像是有了主心骨,从周遭事物上剥离,顺着他的手掌往体内回卷。
山风掠过刚塌陷的深坑,卷起细碎的尘土,好在收得及时,再晚片刻,怕是半个山头都要化作齑粉。
“咳咳...”他撑着地面坐起身,那缕元神上的裂痕仍在隐隐作痛,但比先前温和了许多,像是被一层薄薄的暖意裹住。
吴国泰扛着锄头走上前,眉头拧成麻花,往深坑底下瞥了眼:“看你这模样,倒是捡回条命。”他掌心一翻,抛过去个土黄色的瓷瓶。
“东临城的地,一寸土都金贵,这丹药和宅基地我都会记你账上。”
陈清流接住瓷瓶,入手温凉,瓶身上还沾着些新鲜的泥土气息。
他抬头时,正对上吴国泰那双藏在皱纹里的眼睛,看似浑浊,却亮得惊人,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人心。
“吴老......”
“别叫,不熟。”吴国泰挥挥手,用锄头柄杵了几下地面,“我就是个种地的,管着东临城这两座山头。
得亏你们事情没有闹大,否则你们三今日都得死在这,还有...”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锐利,“你这意境,太烈,像没淬过火的刀,再乱挥,下次塌的就是你自己的骨头。”
陈清流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方才那股荒芜之气失控时,他确实感觉到一种毁灭一切的冲动。
若非吴国泰喝醒得及时,恐怕真要被意境吞噬。
“多谢。”他低声应道,将瓷瓶中的丹药倒入口中。
一旁的陶祁己经啃完了那半串烤蝉,正攥着焱圭衣角擦拭着手,笑道:
“老头,你这话说的,谁家悟道不是脱层皮?他这己经算稳的了。”
“稳?”吴国泰瞥他一眼,“上次这般悟道的坟头草都有数千丈高了。”
三人闻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低头默不吭声,主要是对方说的这句确实是大实话,他们无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