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作战会议室里,气氛如同凝固的火山岩浆,沉重、滚烫、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能量。
白炽灯管发出单调的“嗡嗡”声,映照着墙上巨大的边境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勾勒的线条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周立海和周衡等几位团长都在。
砰——
会议室的门被撞开,魏玉江冲了进来。
一进门,只看见周衡,没看见姜云熙,魏玉江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云熙人呢?” 他冲到周衡面前,声音带着失控的颤抖和恐惧,“周衡,云熙呢?她是不是受伤了……伤哪儿了?严不严重啊……你把她弄哪儿去了?!”
周立海看着魏玉江这副失魂落魄、几近癫狂的模样,心中既理解又无奈。
他连忙上前,伸手拉开魏玉江扒拉自家儿子的手:“老魏,你冷静点!云熙没事,一根头发都没少,她就是太累了,我让她先回家休息了,现在估计己经躺床上了。”
“回家休息了?”魏玉江的动作猛地僵住,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巨大的庆幸和后怕,紧绷的身体像是瞬间被抽掉了所有力气,晃了晃,被周立海用力扶住才没瘫倒。
他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恐惧都吐出来,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重复了好几遍,才像找回了点魂,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周立海,仿佛要确认他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周立海深吸一口气,示意魏玉江坐下,然后看向周衡。
“把事情详细的说一遍。”
周衡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复述了一遍,期间,宋成伟等人还做了些补充。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周立海听完后,脸上的肌肉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一股狂暴的怒火如同实质般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他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实木会议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他妈的!反了天了!!”周立海的怒吼声震得窗户玻璃都在嗡嗡作响,脖子上青筋暴起,“这帮狗娘养的猴子!敢把爪子伸这么长,敢在我们华国的地盘上对小姜下手?!要不是小姜本事通天,身手够硬,反应够快,她、她可能就被抓走了!甚至……”
他后面的话没敢说出来,但那双喷火的眼睛里充满了后怕和暴戾的杀意,他无法想象姜云熙这样的人才如果落入越军手中会是什么下场!
魏玉江也是气得眼睛通红,面对三十多人的围剿,他闺女当时该有多绝望啊!
“操他姥姥的!”魏玉江此刻也彻底从失魂状态中缓过劲来,巨大的恐惧转化为焚天煮海般的暴怒。
他猛地站起来,同样一拳砸在桌子上,与周立海的怒意形成共鸣,“这帮杂碎,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真当老子是泥捏的?!老周,还等什么?!集结部队,给老子打过去!把对面那些狗窝都给他端了!”
“把这帮阴沟里的老鼠都他妈炸成灰,老子要亲自带队!不把这群狗日的杀干净,老子魏字倒着写!”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充满了玉石俱焚的疯狂。
连续两次针对姜云熙的刺杀,彻底点燃了他这颗护犊的炸弹。
“对,打!必须打回去,血债血偿!”周立海也红着眼睛咆哮,显然被魏玉江的怒火彻底点燃。
“冷静,你们都冷静!” 一首沉默坐在角落,眉头紧锁的参谋长蔡建安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喧嚣的冷静力量,像一盆冰水浇在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上。
“老魏,老周,你们的心情我理解,小姜同志连续遇险,这是对我军尊严的严重挑衅,但是,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意气用事!”
蔡建安站起身,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拿起指示棒,指向边境线我方一侧的村落标记:“看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我们的防区不是真空,边境线附近,散布着多少我们的村庄?多少老百姓?”
“一旦大规模交火,甚至是主动越境打击,炮弹不长眼,装甲突进更是会犁平一切!到时候,我们拿什么保护这些老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战争机器一旦开动,就不是我们想停就能停下来的,造成的破坏和伤亡,谁来承担?这个责任,我们负得起吗?”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魏玉江和周立海:“更何况,对方连续两次行动,损失惨重,加起来近五十名训练有素的骨干特工,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巨大损失!他们现在恐怕比我们更肉疼,更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贸然行动,只会授人以柄,给对方制造扩大冲突的借口,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边境战争,这正中某些幕后推手的下怀!”
蔡建安的话如同重锤,敲在愤怒的魏玉江的心上,也敲在周立海紧绷的神经上。
会议室里狂暴的怒火稍稍降温,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沉的凝重和现实的考量。
“那,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继续派人进来搞暗杀?这次是云熙命大!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 魏玉江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少了那份疯狂,多了几分不甘和焦虑。
“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蔡建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的建议是:第一,加强前线防守,尤其是重点区域的巡逻密度和警戒等级,立刻增派侦察连、狙击小组进驻前沿哨所和制高点,布设更多雷区和监控设备。”
“要让对方知道,我们的篱笆扎紧了,再想渗透进来,代价会更大,第二,严密监控对方动向,等待其反应。”
损失如此惨重,对方的高层不可能无动于衷。
“无论是想报复,还是想谈判,或是内部追责,总会露出蛛丝马迹,我们要通过一切情报渠道,盯死他们的调动和通讯。”
蔡建安的分析条理清晰,切中要害,像狂躁的情绪迷雾中点亮了一盏理性的明灯。
魏玉江和周立海喘着粗气,虽然怒火未消,但也知道蔡建安的话在理。
他们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会议室里重新开始一轮对前线的部署。
……
家属院,周衡家。
指针己经悄然滑过午夜十二点,万籁俱寂,只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客厅地板上洒下一片银霜。
周衡回到家时,就看见姜云熙还在等他,没睡。
昏黄的灯光下,姜云熙蜷在沙发里,像一只累极了的小兽,平日里那清亮锐利的眼神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倦色,脸色在灯光下更显白皙。
他心中微微一紧,白天和晚上战场的惨烈景象再次浮现,即便知道她安然无恙,那份后怕依旧如同冰冷的蛇,缠绕在心头。
“我去烧点水,你洗个热水澡,解解乏。”周衡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我去厨房弄点吃的,饿坏了吧?”
其实姜云熙刚才一回来就进空间吃了好多东西,甚至吃得有点撑了,这会儿身体需要消化食物,再加上之前确实运动量有点大,就没动弹了。
但她又不好解释自己怎么吃饱的,挠挠头,憨笑着‘嗯’了一声。
周衡看着她这副“电量耗尽”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里很快传来轻微的响动,锅具碰撞的叮当声,还有水流冲刷的声音。
这些细微而熟悉的生活噪音,在深夜的寂静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