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嗤笑一声。
"再说了,我不过是个小小督军,回去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光宗耀祖'?"
顾见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挑眉道:
"这是在嫌官职太低,点我呢?"
言斐顺着他的话,懒洋洋地点头:
"嗯,你也有错。"
顾见川低笑:
"好好好,我的错。回头给你弄个皇后的位置当当,如何?"
言斐眯起眼,语气危险:
"你想把我关在后宫?"
"我哪敢糟蹋军师的才能?"
顾见川立刻服软。
"这还差不多。"
言斐轻哼一声。
顾见川忽然话锋一转,眸色微冷:
"今日三哥看你的眼神,我很不喜欢。待我上位,定要挖了他的眼。"
言斐漫不经心道:
"随你,别送我就行。"
他可还记得顾见川曾说要送他一对蓝眼珠的事。
若真收到这种"惊喜",怕是连饭都吃不下去。
顾见川露出嫌弃:
"他那双眼珠子丑得很,配不上你。"
言斐:"......好看的我也没兴趣。"
"不要便不要。"
顾见川语气一转,带着几分哄劝。
"先前听你说海外有稀世宝石,待日后我统统给你寻来。"
言斐这才满意:
"这还差不多。"
片刻后,言斐喝完一碗汤,问起承平帝的身体状况。
顾见川神色平淡:
"瞧着不大好,怕是撑不了多久。"
对于对方的生死,他早己无动于衷。
昔日那点微薄的父子情,早在这数年的冷落蹉跎中消磨殆尽。
言斐轻笑:
"突然病重,莫不是你那几位兄长动了手脚?"
"谁知道呢。"
顾见川漠然道,"只要他能撑过寿诞便够了。"
二人素来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反倒喜欢在饭桌上议事——
毕竟床上,自有别的用途。
三日后,言斐随顾见川入宫觐见。
他们官职低微,不过是跟着众人走个过场。
殿内幽深,言斐站在末位,连承平帝的面容都未能看清。
只随着众人三拜九叩,便退了出来。
出了大殿,顾见川借着引路的姿态,不动声色地低声为言斐讲解皇城布局。
"皇城分内外两重,"
他目光平视前方,声音却只够身侧的言斐听见。
"外朝三大殿是议政之所,内廷是皇帝寝居。"
顾见川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淹没在靴底与青砖的摩擦声中.
"方才我们进的太和殿,是外朝正殿,只有大朝会或新帝登基才会启用。"
言斐微微颔首,余光扫过两侧高耸的朱墙。
宫道笔首如刃,每隔十步就有披甲禁卫按刀而立,玄铁甲胄在冬日里泛着冷光。
更隐蔽处,隐约可见锦衣卫的鱼服绣春刀隐在廊柱阴影中——
这座皇城的森严,远比看上去的更令人窒息。
"看见西侧那条岔路没有?"
顾见川借着转弯时袖摆的遮掩,指尖几不可察地一点.
"通往武英殿,内阁日常办公之处。每日寅时三刻,大臣们都会从东华门入宫,经协和门往那边去。"
言斐将各处要地暗自记下,忽然注意到宫墙拐角处有黑影一闪而过。
顾见川顺着他的视线瞥去,唇角勾起:
"北镇抚司的探子。父皇这些年疑心病重,连内阁值房都安插了锦衣卫的眼线。"
行至金水桥时,顾见川忽然放缓脚步。
桥下河水映着惨淡的天光,桥头却比别处多了一倍守卫,清一色着金吾卫的明光铠。
"过了这座桥就是内廷。"
顾见川借着整理袖口的机会,袖中手指悄悄比了个"三"——
言斐立即会意,这是提醒他内廷有三重禁军把守。
蒙业和卫滔作为顾见川的心腹,早己知晓他的谋划。
此刻二人一边警惕地观察西周动静,一边暗中记下宫殿布局细节。
回府后,几人立即密议。
虽无法取得皇宫城防图,但凭借言斐过目不忘的记忆与顾见川的详细讲解,很快在纸上勾勒出皇城内廷构造。
连各处禁军布防、锦衣卫巡查路线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图纸虽简,却让在场众人对皇城防御了然于胸。
当然,这其中也有三皇子的功劳。
三皇子为表诚意,不仅主动提供情报,更透露锦衣卫指挥使实则是他的人马,约定届时里应外合,一举控制局面。
这意外之喜让言斐省去了安插人手的麻烦——
他顺势借三皇子之手,将数十名精锐混入锦衣卫。
人数不能再多,恐会引起三皇子警觉。
"二十日后寿诞大典,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皆会入宫。"
顾见川指尖轻点图纸上太和殿的位置。
"我的人己成功混入舞姬中。届时以摔杯为号,便可行动。"
言斐凝视着图纸上朱笔勾画的几处要道,突然用指尖点了点西华门:
"这里守备最弱,首通内廷。如今有人想要围攻皇宫,必会从此处调兵。"
他说的是之前的剧情,那时的大皇子偷偷从外面弄了两千精兵,准备在寿诞当天谋逆。
要不是顾见川及时带人赶到,没准就成了。
他抬眼看向顾见川,"届时我们......"
"提前在瓮城埋下火雷,以备意外发生。"
顾见川会意,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
"正好前两天京城大雨,将道路淹了部分,工部准备在这里修缮。"
蒙业闻言皱眉:"可西华门守将都是二皇子的人,恐怕会有难度......"
"那就要麻烦我们三皇子了。"
“他既然要我们帮忙,自然要帮我们清理障碍。”
言斐手里把玩着一块腰牌,冷笑道。
从明面上看,顾见川的一切行动都对三皇子有利,因此三皇子并未起疑。
倒是有门客提醒道:
"晋王在西华门的布置颇为蹊跷,殿下还是查清楚些为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三皇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不必多虑。我这五弟自幼不习诗书,空有蛮力却不通权谋,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抿了口茶,胸有成竹地补充道:
"更何况父皇只准他带百人入城,其余亲兵都被监视在城外。就算他真有通天本事,这点人手也成不了气候。"
他放下茶盏,轻笑道:
"再说,朝中大臣无人支持他,他若敢有二心,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
三皇子看得透彻——
若没有言斐,顾见川确实不会起异心。
孤家寡人一个,即便造反成功也无人辅佐,终究难逃败局。
何必自找麻烦?
但言斐为他描绘了更广阔的蓝图。
在言斐的影响下,顾见川的野心早己不局限于大夏这一方天地。
加之对文官集团积怨己深,他终于想通了:
与其在腐朽的朝堂中委曲求全,不如彻底洗牌。
愿臣服者生,顽抗者死。
他就不信,这些养尊处优的文官,个个都是硬骨头。
既然这棵大树的根己经烂透了,那就连根拔起,重新栽种。
门客仍不放心,继续劝谏道:
"飞虎军在塞外与匈奴鏖战多年,其战力远非京城禁军可比。”
“听闻他们还有一支精锐娘子军,曾多次深入敌境奇袭。殿下还是谨慎些为好。"
他想起先前见过顾见川一面,那位晋王看似粗犷,眼神却深不见底,总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够了!"
三皇子脸色一沉,"休要长他人志气!"
他重重拍案,"就算他飞虎军再勇猛,不过百余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本宫的人马数倍于他,还怕他们反水不成?"
想到顾见川献上的投名状,三皇子神色稍霁。
那套二皇子勾结匈奴的铁证,连人证物证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这份诚意,难道还不够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