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宋润凌只能看到有人靠在自己房门前。若隐若现的轮廓,黑色的口罩将人遮得严严实实,其他什么都看不真切。饶是不胆小的宋润凌也有些害怕,在治安不好的F国,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蹲守在这里的劫匪。
下一秒,对方像是有所感应地与他对视。鞋子与木板碰撞的声音如此清晰,一步一步踩在他心跳的节奏上。
他被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韩藜吓了一跳,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你,你怎么在这里?”
回应他的是一个拥抱,韩藜的声音中带着长途跋涉的困倦,“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走了?”
“我后面给你发消息了啊,而且我只是来参加会议,又不是不回去了。”
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告诉韩藜自己的行程,他就追到这里了吗?
韩藜来了,宋润凌便觉得这间小旅馆有些不顺眼了,“你真的要在我这里住吗?”
一张狭小的单人床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大部分面积,韩藜朝床上看去,还有宋润凌今早换下来的衣服。
宋润凌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视线,手忙脚乱地将衣服折好放进脏衣篓。
“要不你自己去其他酒店开一间房吧,这里实在是太小了。”
韩藜将房间里唯一一张单人凳拉出来,一屁股坐了下去,他刚刚在外面等太久了,腿都有些麻。
思考了两秒,韩藜觉得确实有些小,便提议道:“那你和我一起去。”
干嘛非要住一起,宋润凌首接拒绝道:“我就住这里挺好的。”
“不行,我专门来找你的,你得和我住一起。”
“为什么?”
他们是什么要住一起的关系吗?
韩藜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深邃的眼眸中映出他自己的样子。
这里的环境是陌生的,逼仄的,对于宋润凌来说,唯一熟悉的是面前这张脸。眉毛,眼睛,鼻梁,嘴唇,都在他的面前和脑海里出现过无数次。
忙碌会占据他的神经一时,但他总有松懈下来的时候。宋润凌突然想勇敢一点,“那天那个安秋文,你们是什么关系?”
听到安秋文的名字,韩藜的脸色稍稍沉了一些,他还没有找到办法把这个突然出现的麻烦精甩掉。
“只是才认识的一个人,我妈挺喜欢他的,所以叫他去吃饭。”
休息了一会儿,韩藜的脚稍微好受了一些,站起来将宋润凌拥入怀中,“关心外人做什么?”
“韩藜,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所以会在乎,会害怕,会无措和逃避。会去一遍遍确定对方的心意,会否认,会纠结。
“我知道。”
韩藜从来不怀疑这一点,从每次见面的眼神,从肢体接触时的感觉。宋润凌早就喜欢上自己了,可他太害羞了,总是不肯亲口说出来。
“为什么要选今天告诉我?”
今天似乎非常平平无奇,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什么纪念日。
没人能感受到宋润凌语气里的颤抖,除了他自己。他想,不会再有一个人像韩藜一样,愿意在他每次的沉默之后仍然愿意靠近他了。
“我们在一起吧。”
韩藜的笑声从宋润凌的头顶传来,“我以为我们早在一起了,在那次临时标记的时候。”
陪韩藜在酒店登记时,酒店大堂里电子屏幕上正在插播一条新闻。
“据悉,三百年未见的幻梦座流星暴将于今晚23:00左右抵达本市上空,届时请全体市民文明观赏,请勿拥挤,避免发生踩踏事件。”
“请问是两个人都要入住吗?”前台微笑着说,“如果是的话,两位的证件都要出示哦。”
韩藜转过头去看宋润凌,可对方的视线被那绚丽夺目的流星雨完全吸引了。电子屏幕上正在播放用科技复原的幻梦座流星暴。
韩藜将两张证件递过去,询问前台,“今天有流星雨?”
“应该是的,先生。一个月前就有通知了,你们来得刚好,今天出现的概率很高。”
将卡递给前台,“那请给我最高楼层的房间,谢谢。”
“当然。”前台将房卡递给韩藜,“祝您入住愉快,如有需要,请拨打房间内的座机。”
“来,把你的证件收好。”韩藜将宋润凌的证件递过去,他发誓,他不是故意拿的,只是刚刚在小旅馆的时候正好看见了。
无视宋润凌探究的表情,韩藜一把就将人拉进了电梯。
“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流星雨?”
顶楼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正好朝着落日的方向。昏黄的阳光洒在室内,让人感觉踏入了油画的世界。可能是因为晓晓经常让他评价她的画吧,让他也对美的感受更加敏锐了。
“你之前有见过流星雨吗?”
韩藜摇摇头,他对于天体并不感兴趣。而且流星雨都不是很常见,更别说流星暴了。这次倒是赶了个好时候。
宋润凌小时候倒是见过一次,那是他妈妈还在的时候。他们去爬了东宛最高的山,一起守到了凌晨两点左右,零星的流星才慢慢划破黑夜。
当时他还许了愿望,但他己经记不清愿望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了。应该多半是身体健康,学习进步之类的愿望吧。
贺浥轻找遍了所有他认为江时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江时的踪影。电话是打不通的,消息是不回复的。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对于这个alpha还是了解太少了。
不对,还剩下一个地方。
云岚江是本市唯一一条江,将东宛划分成上下两个部分,跨江大桥都有两千米长。以前贺浥轻总喜欢顺着江跑步,锻炼身体的时候顺便吹吹晚风,能让他迅速放松下来。
当时江时也会来陪他跑,说他一个omega夜跑不安全。可后来他的工作繁忙之后,己经好几年没去过那里了。
他们甚至还在那里庆祝过江时的生日。
下了台阶,顺着江走了差不多两百米,贺浥轻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台阶上。身边摆满了喝完的啤酒瓶,东倒西歪,就和江时的姿势一模一样。
贺浥轻舒了一口气,好歹人是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