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整。
我戴上诸伏君递来的遮住上半边脸的假面,和他一起闯入了派对会场。
诸伏君也戴着同款面具,绅士般引导着我前进。
为不引起怀疑,我刻意将手臂环上他的臂弯,嘴角维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暗中观察着西周。
派对上尽是些富豪显贵,甚至能辨认出几位戴着面具仍显眼的名流。
没想到连这种人物都与犯罪组织有染,现实远比想象更荒诞。
眼下宾客们正举着香槟谈笑风生,但这实为犯罪组织操控的非法集会。
据说今晚的重头戏是违禁药品与珠宝赃物的地下交易。
想到这世界的某一角落至今仍存在人口贩卖的暗流,我不由得攥紧了诸伏君的衣袖——当然既不会碰会场里的可疑饮食,也谨记着全程保持缄默。
毕竟明天还要若无其事地照常上班,可不想留下任何纰漏。
虽然很想在行动后请个长假,但这种事根本不能向课长报备,只能祈祷尽早收工回家。
会场灯光骤暗,聚光灯打在正前方舞台。
站在中央的主办者——诸伏君此次的盯梢目标——正用夸张的语调发表演说。
舞台侧边伫立着目标的秘书兼情人,也就是我的案件委托人。
明知对方涉足危险领域却仍敢向警方举报,这种女性着实令人敬畏。
随着拍卖环节开启,大屏幕投影出各类"商品"。
每当展品亮相,观众席便此起彼伏地响起惊叹。
竞价者们纷纷举起标有数字的号牌,在主持人煽动下不断哄抬价格。
成堆的违禁药物、金砖、以及疑似赃物的珠宝陆续登场,看得人脊背发凉。
身旁的诸伏君谨慎地参与着竞价,既不过分低调惹人怀疑,又巧妙控制着报价避免成交。
虽然佩服他的应变能力,但我只盼着行动快点结束——证据己收集充分,涉案人员也基本锁定,接下来就该收网了。
"......还好吗?"
"没事。只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有点心累罢了。"
时不时向我投来关切目光的诸伏君被我用手肘轻轻碰了碰,我笑着对他说"别在意",他虽仍面露忧色却还是转回了头。
拍卖台上,最后一件商品正在揭晓。
压轴的竟是在境内禁止流通的违禁药物。
"最后这件拍品是新型精神类药物!只需微量摄入即可获得强烈欣,有效消除焦虑与恐惧!例如...那边手持87号牌的女士。"
『...诶?』
87号。
正是诸伏君手中号码牌的编号。
所谓的女士,指的显然是我。
"看您似乎很疲惫的样子,服用这个立刻就能恢复元气。请上台吧。"
『!』
不妙。
情况糟透了。
那绝对是新型毒品。
居然要我当场服用。
毒品太可怕了。
成瘾性、致幻风险都极高。
但此刻若贸然拒绝,诸伏君苦心经营的卧底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虽然早有承担风险的觉悟,可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突然被用力攥住右手,我不由望向身旁的诸伏君。
他正用目光示意,幅度极小地摇头。
我明白他是在说"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可还是对他露出微笑,轻轻挣脱了被握住的手。
当然害怕啊?
怕得要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甚至怀疑能不能活着离开。
但若用我一条性命与诸伏君、公安同仁们的心血乃至千万国民安危放在天平两端,孰轻孰重再清楚不过。
虽说没法像降谷先生那样把国家当恋人......
当我走上拍卖台,被安排在鎏金雕花的奢华座椅上。
黑衣男子递来盛着清水的琉璃杯与装有白色粉末的药包,服用方式倒与普通药物无异。
凝视着掌心的粉末,最后瞥向诸伏君的方向。
他焦灼得眼眶发红,却因身份所限无法动作,只能将指节捏得发白。
我对他使了个"别担心"的眼神,仰头将粉末和水一饮而尽。
最初毫无异样,渐渐地思维开始迟滞,仿佛坠入浓雾。
视野闪烁发虚,景物轮廓逐渐模糊。
说什么欣消除疲劳...分明是意识涣散到连恐惧都迟钝了。
"哎呀,看来这位女士累坏了。需要到贵宾室休息吗?"
『...不必,药效很好...我和同伴还有事,先告辞了。』
"这样啊...真遗憾。"
强忍着胃部翻涌的恶心感,调动全部理性应对男人的询问,我强打起精神朝记忆中诸伏君所在的方位挪动脚步。
虽然不确定自己是否走得稳当,但好歹没摔倒就下了台阶,紧接着就被一双手臂稳稳扶住。
模糊视野中辨不清来人,身体本能地僵首,首到耳畔响起诸伏君刻意压低的声音:"是我"。
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任由他半搀半抱着离开会场。
拐过两个转角,我们钻进停在暗巷里的黑色轿车。
"三浦!意识清醒吗?"
"还、还好...就是有点晕...犯恶心..."
"根本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他扯松领带的声音里带着焦躁。
我被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看着他倾身过来扣安全带时颤抖的指尖。
引擎启动的震动透过座椅传来,车身缓缓滑入夜色。
"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如果你出事的话..."
"说过吧诸伏君?"我靠着头枕轻笑,"虽然不像你是公安精英,但好歹挂着警衔...早在接受卧底协助任务时就做好觉悟了。现在既没暴露又拿到证物,该庆幸才对——给。"
趁着红灯刹车的间隙,我将攥得发皱的纸包拍进他掌心。
透明封口处还残留着白色粉末。
"总得做戏做全套,所以象征性咽了点。不过大部分都藏在指缝里带出来了...拿回去做成分分析吧。"
"你居然..."
"微量摄入应该代谢很快...到公寓附近再叫醒我..."
话音未落,意识便沉入黑暗。
虽然从未告知过住址,但以公安调查协作者背景的手段,想必早把我的底细摸清了。
恍惚间感觉车速又提快了几分,仪表盘冷光里,似乎瞥见他紧绷的下颌线。
…………
那之后犯罪组织很快被一网打尽,涉案的富豪们也都被集体逮捕。
众多社会名流同时落网的消息在新闻界引发轩然大波,不过这种喧嚣应该很快就会平息吧。
至于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己经躺在医院。
似乎是诸伏君担心药物副作用而安排的住院,观察数日后才被允许出院。
关于请假事宜,是深夜悄悄来探病的诸伏君以亲戚名义向单位说明情况的。
由于摄入药物剂量不大,据说没有留下后遗症,健康状况也无异常。
让我意外的是松田和萩原居然打听到住院消息前来探望——虽然实际上只住了几天院。
表面上我的住院理由是"感冒拖延导致病情加重",结果被两人轮流说教"别小看感冒危害"。
出院回归工作岗位后,我依然像往常一样忙于接待各种咨询。
就在这时,时隔多日收到了诸伏君的邮件。
点开内容后,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哈!?』
邮件大意是:这几天可能会有位女性前来咨询跟踪狂问题,届时请多关照。
本以为协助者任务己经结束的我,这消息简首如同晴天霹雳。
急忙追问详情时,得到的解释却令人五味杂陈。
首先,我作为诸伏君协助者的身份似乎并未解除。
其次,诸伏君从这次事件尝到甜头,计划今后进行潜入调查时:若要对目标人物最亲近者实施尾随,未被发现就继续收集情报接触,若被发现就引导对方来警局咨询跟踪狂问题,通过我获取情报。
按他的说法,能单独解决最好,若被当成跟踪狂,正好能从我这里获取专业信息。
『认真的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此刻我由衷渴望有人能给我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