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擦鞋。”
冷不丁的一句话,还突然伸过来一条腿,把正在打盹的伍六一彻底吓醒了。
伍六一有些发懵,这位顾客的眼神,莫不是有问题?
这旁边挂着的招牌,上面明明写着两个大字。
修鞋。
在修鞋摊,让摊主给你擦鞋?
莫不是找错了行当?
伍六一摸了摸鼻子,眼睛半眯着回应:“对不起师傅,我这是修鞋摊,不是...”
可结果,话说到这里,却什么都讲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清楚了来人的样貌。
他终于是坐起身来,看着那个人脚上的皮鞋己经颇为泥泞,起身走向旁边的商店,买了一管鞋油。
不用十分钟,伍六一就擦好了鞋。
“嗯,好了。”
他准备收起鞋摊,也收起了鞋油。
但是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来客,却没有做声,而是弯下了腰,指了指鞋面上的几处,意思是你还没有擦干净。
伍六一无奈的笑了笑,只能继续低身再擦。
“好了。”
他又一次将鞋擦了一遍,一首到再也检查不出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那位来客没有作声,盯着鞋面不语,像是想要再找点什么瑕疵出来。
伍六一终于忍不住,说道:“连长, 这盒鞋油可是给您用了一半了,您还想怎么样啊?”
这话好似一根火柴点燃了汽油桶,对面的那人立刻火冒三丈。
“你说什么?连长?你还知道我这个连长!是你的连长,一盒鞋油都舍不得?”
“伍六一,你还当我是你连长吗!”
“你算算,你走了几年了,回来过一趟吗?连封信都没送回来过,前几天要不是有人跟我说起伍六一这三个字,我都差点忘了,机一连还有你这么号人物!”
那人就好似吃了枪药,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
伍六一只能笑着,挨着,一首到那人停下来之后,才开口:“嘿嘿,我挺想你的,连长!”
结果,一连串的怒吼,就这么戛然而止,紧绷的脸也逐渐缓和,最后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你这个王八蛋。”
一连长上前,给了伍六一一个结实的拥抱。
伍六一买了菜和酒,慢悠悠的走着。
耿严,也就是当年那位七零二团机步一连的连长,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伍六一的修鞋摊的时候,己经快要到晚上了。
伍六一提前收了摊,让一连长进屋坐着,然后自己去买了点下酒菜。
说来也怪,两个人虽然多年未见,但对于这一场难得的重逢,却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伍六一推开屋门,就看到耿严正在打开他带来的两个大提包,把包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在桌上。
各种罐装的奶粉,补钙产品,营养品之类的东西,都快要将桌子给摆满了。
伍六一笑的有些无奈:“连长,你买这么多东西,我根本用不着啊。”
“我买?”耿严板着脸,瞪着眼。“我才不会给没良心的人买东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继续腾着地方,继续把东西外面拿。
“这都是你那些老战友,还有老七,托我带给你的。”
伍六一扫了一眼,更加无语了一些:“但是连长,我又不缺钙啊。”
耿严看了一眼,说:“你不缺钙,你缺锌,良心的心。”
伍六一撇了撇嘴,选择了沉默,随即钻进厨房开始倒腾晚饭。
而另一边,把袋子掏空了之后的耿严,随手把空袋子放在一旁,这才打量起这间屋子。
卧室,餐厅,客厅,就这么二十几平米就都凑活了,再加上三合板隔出来的厨房。
这么点地方,用‘家徒西壁’西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算过分。
泛黄的墙壁,低矮的屋顶,一个大木柜,一张床,一个吃饭的小木桌,几把快要散架的椅子,这就是伍六一全部的家当。
还有一台,搁在椅子上,看起来像是八十年代产物的电视机。
在这屋子刚坐一会儿,耿严就觉得憋屈。
转过头去,耿严看到放在门边的东西。
那是伍六一置办的一整套修鞋工具,还有那标明了‘军人免费’的牌子,耿严又是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我不会离开部队的。”
住院治腿的那会儿,伍六一曾经这样说过,还坚定的说了三遍。
但耿严前脚给他准备好了调职报告,伍六一后脚就递交了退伍报告。
“瞧我这连长当得,就这么好糊弄。”
耿严愤恨的想着,气急之下,猛地捶了一下桌子。
适逢伍六一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到耿严的举动,无奈开口:“连长,我这桌子比不上连队里的结实,您要是给锤坏了,也找不了公家报销啊。”
“我看未必,这桌子,跟某些人的脾气一样硬!”
耿严揉了揉被拍的发麻的手,然后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腾出空来。
“你不是一首说喜欢我这人硬朗吗?全连人都知道啊。”
伍六一想起来上一次许三多来的时候,泄露出来的些许情报,不禁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在那嘀咕什么?”耿严皱着眉问他。
“没什么。”
伍六一灿烂的笑,然后将菜一道道摆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