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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丙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
那根沾染了哪吒血液的九节蛇骨鞭，此刻竟真的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节节耸动，鞭身自行探出，钻入敖丙心口那狰狞的疤痕之中。
骨节与血肉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咔”声，最终与那新旧交叠的伤疤严丝合缝的嵌合在一起，仿佛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龙族每一次蜕鳞，都会带走百年修为。”
敖丙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
他苍白的指尖抚过与血肉相连的鞭柄，那里，几道暗红咒文正幽幽闪烁。
哪吒心头一凛。
百年修为，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这妖医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来获取力量……
话音未落，石室中央那幽深的寒潭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翻涌起来。
原本平静无波的水面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咕嘟咕嘟”冒出无数浑浊的气泡。
腥臭的寒气混杂着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紧接着，无数森白的枯骨从潭底争先恐后的浮出水面。
有人形的，有兽形的，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转眼间便铺满了整个潭面，在幽绿的烛火映照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
那些白骨之上，甚至还残留着被啃噬撕咬的痕迹。
哪吒瞳孔猛缩，饶是他见惯了杀戮，此刻也不由得胃里一阵翻腾。
这寒潭之下，竟埋葬了如此多的枯骨！
这青云谷，究竟是什么样的魔窟？
敖丙对此却视若无睹，仿佛这白骨累累的景象，不过是他洞府中最寻常不过的点缀。
……
哪吒看着敖丙被鳞片割破的指尖。
金红血液滴落，与自己肩头渗出的暗红血液在冰冷的石台上相遇。
两股血液甫一接触，并未立刻融合，而是泾渭分明的对峙了一瞬。
随即，一股奇异的、带着清冽莲香的血雾蒸腾而起，缭绕在那方寸之间。
雾气中，金红的龙血与暗红的魔丸血开始缓慢交缠，如同两条有生命的细蛇，彼此试探，又彼此吸引。
锁链上篆刻的噬魂咒文骤然变得滚烫，那热度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锁链深处，从每一个符文的笔画间渗透出来，烙印着哪吒的皮肉。
他清晰感觉到，自己丹田内沉寂的混沌钟碎片，乃至灵珠本源，都因这异变而微微震颤。
仿佛与潭底深处某种躁动不安的龙髓产生了遥远的呼应。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陌生，却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
“难怪要躲在这不见天日的青云谷……”
哪吒咧开染血的嘴角，声音沙哑，带着几分了然，更多的却是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微微偏头，躲开一缕垂落的银发，目光却一瞬不瞬的锁住敖丙那双过分平静的眼眸。
敖丙掐着他下巴的力道不轻不重，指腹的薄茧着他的皮肤，带来一丝细密的痒。
“被抽筋扒皮，炼魂为器的小龙，确实比我这魔丸……可怜多了。”
哪吒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寒意，却又透着一股子看好戏的戏谑。
他甚至试图扯出一个更夸张的笑，好让对方看清自己眼底的嘲弄。
敖丙的指尖微微一顿，掐着哪吒下颌的力道倏然加重了几分，骨节泛白。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银灰色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的掠过。
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只余下比先前更深沉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似乎又向下压了半分。
就在此刻，石室轰然剧震！
头顶的岩石簌簌落下碎屑，十八盏嵌入石壁、以鲛人油脂为燃料的幽蓝长明灯，在同一瞬间，灯芯猛的一缩，随即“噼啪”炸裂！
幽蓝色的磷火西散飞溅，如同无数鬼魅的萤虫，在骤然暗下的石室中飞舞。
漫天摇曳的幽蓝磷火之中，敖丙腰间那根原本只是微微躁动的九节蛇骨鞭，终于彻底挣脱了孔雀石锁扣的束缚！
它不再是死物，而是活了过来！
“吼——！”
一声压抑了千百年的、充满了无尽怨恨与不甘的龙吟。
并非从敖丙口中发出，而是首接从那九节蛇骨鞭的每一节骨骼之中爆裂开来！
鞭身在半空中疯狂扭曲、伸展，青灰色的骨节发出“咔咔”的脆响，节节暴涨。
原本覆盖其上的细密鳞片片片倒竖，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
褪去了所有伪装，蛇骨鞭的真容终于在幽蓝磷火的映照下显露无遗——那根本不是什么蛇骨，而是一截货真价实的蛟龙脊骨！
一条庞大狰狞的蛟龙残魂虚影，猛然从鞭身中挣脱而出，盘踞在敖丙身后，张牙舞爪。
它通体青黑，龙躯残破不堪，每一处骨节的断裂连接之处，都缠绕着无数道暗红色的血色咒枷。
那些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深深勒进龙魂的虚影之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异气息。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蛟龙残魂本该是眼眶的位置。
那里空洞无物，却密密麻麻的镶嵌着数十片闪烁着冰蓝色微光的灵珠碎片！
每一片碎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不规则，边缘锋利。
此刻正随着龙魂的咆哮，散发出阵阵令人神魂不安的寒气。
那蛟龙残魂仰天嘶吼，声震石室，积郁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引得寒潭下的无数枯骨也随之震颤，发出“喀拉喀拉”的碰撞声。
仿佛随时都要爬将上来，加入这场迟来的狂怒。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