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青云谷的寒意更甚。
竹屋西壁漏风,哪吒身上的衣裳根本抵不住山谷里的阴寒。
他索性将混天绫扯过来,半搭在身上,聊胜于无。
乾坤圈悬在头顶,散发着微弱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这一隅之地。
“吱呀——”
那扇摇摇晃晃的竹篾门被一股轻柔却不容忽视的力道推开。
哪吒睁眼望去。
月光被一道修长的身影挡住大半,来人静静立在门口。
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辨不清神色,只觉得那目光如有实质,落在他身上。
“还不离开?”
敖丙的声音清冷,像谷中寒潭的水。
视线扫过哪吒,又落在他身后那栋西壁漏风、勉强能称之为屋的竹棚上,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蹙。
哪吒嗤笑一声,从地上坐首了些,混天绫不安分的蹭着他的腰,被他随手拍开。
“离开?去哪儿?”
他环顾这间自己刚搭起来的、西面透风的新家。
“我今日才刚搬来!”
敖丙没有接话,目光从那栋似乎随时会散架的竹屋上收回,重新落在哪吒身上。
哪吒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索性破罐子破摔:“怎么,这都容不下我?”
“你我己两清!仙君莫非觉得,虎穴不够暖,还想进来多待几日?”
敖丙终于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戏虐。
“我知道。”
“再说了,如今谁是羊谁是虎,还未可知呢!”
哪吒扬了扬下巴,他顿了顿,眼神瞟向敖丙。
“不如这样,你收留我。我也不白住。”
敖丙的眉梢似乎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眼底似有暗流一闪而过。
“我每月,供你一缕混沌魔气。”
哪吒赤金色的眸子紧盯着敖丙的反应。
“如何?这买卖,你不亏吧!”
他知道,这东西对敖丙有用。
谷中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远处寒潭偶尔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枯骨碰撞声。
敖丙的目光从哪吒身上移开,似乎在打量这间简陋至极的竹屋,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良久,他才重新看向哪吒,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
“你可知,混沌魔气于我,并非唯一选择。”
敖丙缓缓道。
哪吒挑眉,满不在乎,“反正我现在也就这玩意儿还算值钱。你要不要,给句痛快话。”
敖丙沉默片刻。
他自然清楚混沌魔气的霸道与凶险,但对他而言,在某些特定时刻,这股力量却有着意想不到的用处。
更何况,眼前这个人……
“每月三缕魔气!”
哪吒眼皮跳了跳。
三缕?
他本以为一缕己是极限,这疯医……胃口倒是不小。
不过,比起在这破屋里冻得瑟瑟发抖,三缕就三缕吧。
“谷中西侧尚有一处废弃洞府,比你这竹屋,略好。”
敖丙补充道,视线若有似无的扫过那栋风中摇曳的竹棚,意思不言而喻。
哪吒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行啊!成交!”
至于每月三缕……他混沌魔莲之身,这点魔气还供应得起。
敖丙似乎对他的爽快并不意外,只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笔交易。
他站起身,月华在他银色的发梢和衣摆处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边,身影很快融入深沉的夜色。
哪吒看着洞开的竹门,夜风呼呼的灌进来,带着谷中特有的湿冷。
他却觉得身上那股寒意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踏实感!
在见到敖丙后,他竟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真是疯了……
他重新靠回冰凉的竹墙,闭上眼。
嘴角,却在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微微上扬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夜,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