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店内亦是爆满，人声鼎沸。
小二穿梭其间，忙得脚不沾地。
哪吒亮出万山宗的长老令牌，才勉强在二楼角落靠窗处，寻得一张刚收拾出来的空桌。
点了几样招牌菜。
饭菜上桌，色香味俱全，浓郁的烟火气弥漫开来。
与窗外鼎沸的人声混在一起，是青云坪上截然不同的喧嚣。
哪吒没什么胃口，心神不宁的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对面的敖丙却似乎对这凡俗烟火颇感兴趣，夹起一块鱼肉细嚼慢咽。
寒潭般的眸子偶尔扫过楼下喧嚣的街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
酒足饭饱。
哪吒挥手让小二撤下残羹冷炙，又上了一壶清茶。
窗外的喧嚣似乎被这临窗的角落隔绝了一层，只留下嗡嗡的背景音。
茶烟袅袅升起，在两人之间氤氲开一片短暂的安静。
哪吒盯着那缕飘散的茶烟，指尖无意识的着温热的茶杯壁。
昨日那冰寒的指尖触感、袖底一闪而逝的暗金铃影、识海中爆开的灼热金光与无声的尖叫……
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
他抬起头，目光如鞘，首首刺向对面那张清绝出尘的脸。
“青云长老。”
“弟子有一事不明，斗胆请教。”
敖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
寒潭深处，不见波澜，只有一片沉静的、等待下文的幽邃。
哪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目光。
“为何每次……听到长老袖中铃声，弟子的识海便不受控制，翻涌不休？更有一道……一道金色身影，如同烙印，挣脱不得！”
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刺痛压制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和恐惧。
“青云长老……我们……从前可曾相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窗外的喧嚣，楼下的杯盘碰撞声，似乎都瞬间远去。
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对峙，以及茶壶里茶水将沸未沸的细微“咕嘟”声。
敖丙静静的看着他。
那目光，不再是俯瞰尘寰的清冷，也不再是带着玩味的审视。
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幽深。
如同沉寂了万载的寒潭，终于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潭水深处，有什么被惊动的东西，缓缓翻涌上来。
他并未立刻回答。
修长的手指轻轻放下温热的茶杯，杯底与木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嗒”响。
那声音，却像重锤敲在哪吒紧绷的心弦上。
然后，敖丙做了一件极其突兀的事。
他伸出那双骨节分明、如同白玉雕琢的手，拿起桌上一双干净的竹筷。
动作自然得仿佛方才那尖锐的质问从未发生。
他夹起盘中最后一块色泽红亮、裹着浓郁糖醋汁的排骨。
极其自然的、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意味，放进了哪吒面前那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盛着白米饭的碗里。
“尝尝这个。”
玉石相击般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温和的劝诱。
“这里的糖醋排骨，火候尚可。”
哪吒彻底愣住。
他看着碗里那块突兀的、油亮的排骨，又猛的抬头看向敖丙。
这是不打算告诉他吗？
没有否定……
难道……从前真的认识，可他为何一点印象也没有……
敖丙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弧度。
那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薄凉。
“记不起来的事，为何要追问？”
“那些无关紧要的枝节，忘了，岂不更好？”
笑意如同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细纹。
温柔的表象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渊。
他的眼神，牢牢锁住哪吒，寒潭深处翻涌的暗流，此刻清晰的映照出哪吒茫然的脸孔。
那薄唇轻启，吐出的话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遍体生寒的韵律。
每一个字都清晰的敲打在凝固的空气中：
“养了这么久……”
敖丙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情人间的耳语，带着一丝满足的喟叹。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的拂过自己垂落的广袖袖口。
“……总该是时候，尝尝味道了。”
“叮铃……”
一声极其细微，却如同冰锥凿穿神魂的清脆铃音，毫无预兆的响起！
“啪嗒！”
哪吒手中的茶杯，应声脱手，重重砸在桌面上，滚烫的茶水西溅。
哪吒眼前一黑。
睡意，猛然袭来……
身体一软，落入一个带着雪松冷香的怀抱。
敖丙不知何时己经坐到了哪吒身侧，手臂顺势环过他的腰背，稳稳将人接住。
他垂眸伸出另一只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哪吒的眉心，将其抚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