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比来时难走许多。杨大牛额头上的伤口虽然被葛小兰用草药简单包扎过,但血还是渗了出来,在绷带上洇开一片暗红。
王永健的肩膀也火辣辣地疼——游隼那一爪子,差点勾到骨头。
"慢点走,"孙福贵回头看了眼两个伤员,"这季节山里有瘴气,伤口容易溃烂。"
日头己经西斜,林子里暗得很快。
树影交错间,二愣子突然指着前方惊呼:"快看!那是个啥玩意儿?"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百步开外的雪坡上,有个金黄色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踱步。
那动物体型像鹿,但毛色金黄得耀眼,背上还有排列整齐的白色斑点,在夕阳下像撒了一身银币。
"梅花鹿?"赵小川不确定地问。
孙福贵一把按住要起身的王永健,声音压得极低:"别动!这是...这是只金钱豹崽子!"
所有人都僵住了。
王永健眯起眼睛仔细打量——那动物确实不像鹿,走路的姿态更像猫科动物,只是体型比成年豹子小很多。
它似乎还没发现人类,正低头嗅着雪地,时不时用前爪刨两下。
"成年豹肯定在附近..."孙福贵的手己经摸上了枪管,"这玩意儿护崽比游隼还疯。"
就在这时,小豹子突然抬头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耳朵警觉地转动着。
王永健这才看清它的脸——圆眼睛,短吻部,额头上隐约有"王"字斑纹,确实是只幼年金钱豹!这种猛兽在东北山区几乎绝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
"别出声,"王永健用气音说,"慢慢后退。"
众人屏住呼吸,一步步往后挪。可就在这节骨眼上,杨大牛踩断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脆响,小豹子立刻弓起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坏了..."孙福贵缓缓举起猎枪。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声低吼。那声音不大,却震得人胸口发闷。小豹子听到后,立刻转身钻进了灌木丛。
"母豹在叫它。"孙福贵松了口气,枪口却仍对着那个方向,"咱们得绕道走。"
王永健却盯着小豹子消失的地方出神。金钱豹的皮毛在黑市上能卖天价,活体更是一兽难求。但他想起前世看过的一则新闻:1984年,东北最后一只野生金钱豹被偷猎者打死,从此彻底绝迹...
"走吧。"他最终说道,"趁母豹没追来。"
队伍绕了个大圈,足足多走了五里地。路过一处山涧时,王永健发现冰面上有几行新鲜的爪印——母豹刚才就在这儿喝水!脚印有碗口大,步距很宽,说明是头体型硕大的成年豹。
"至少三百斤。"孙福贵蹲下身测量,"带着崽子,脾气肯定暴。"
天黑透时,他们才回到村口。王小雪提着灯笼在那儿等,见他们一身狼狈,小脸顿时垮了下来:"哥,你又受伤了?"
"小伤。"王永健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突然想起什么,"小雪,去把李国华叫来,就说有急事。"
当晚,王家正屋里烟雾缭绕。李国华听完遭遇金钱豹的经过,眉头皱成了疙瘩:"你确定没看错?咱们这儿至少有二十年没见着豹子了。"
"千真万确。"孙福贵吐了个烟圈,"还是带崽的母豹,这更稀罕。"
王永健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根金黄色的毛发——他在小豹子停留的地方捡的。"得跟公社报告,这豹子得保护起来。"
"保护?"杨大牛瞪大眼睛,"队长,那可是金钱豹啊!一张皮子够盖三间大瓦房!"
"闭嘴!"李国华一拍桌子,"永健说得对,这玩意儿快绝种了,得保护。"他摸了摸那几根毛发,"我明天就去县里汇报,申请封山。"
夜深了,众人都散去后,王永健独自坐在院子里磨那把鹰钩。月光下,豹毛泛着金色的微光,让他想起小豹子警觉的眼神。前世他没机会挽救那些濒危动物,这一世,或许能做点什么...
远处山林里,隐约传来一声兽吼。不知是不是错觉,王永健觉得那声音里少了些凶悍,多了几分像是道别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