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久病缠身，天寒地冻，连日奔波，缺少休养，这些词语叠加在一起，即便是上好的汤药掉着，即便有那不知名的烈酒助眠，身旁的人更是小心侍候，涂抹最好的胭脂，努力强撑的毅力，沈月牙的状态仍旧很差，只是提及也许庄生林芝能救沈大贾一命以后，沈月牙的脸上，终于有了有心而发的笑容。
蹲在地上捯饬车轱辘的公顷仰头看着沈月牙，雪花翻飞，公顷一时模糊，似乎自己的少主子又回到最初那个风华绝代的沈家独女，而不是陷入糜烂后宅中艰难行走的相府少夫人。
本想说些实事求是的话，见沈月牙正在兴头上，公顷在喉结处滚动了两下，又咽了回去，毕竟如今能让沈月牙高兴的事情太少了，有点期许，也不是坏事。
“按益州的风俗，逝去之人七日内便会下葬，阿爹是贵人，沈家家大业大，就只为了充门面，冷姨娘也会做足七天的道场，那留给我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三天，得抓紧了”
沈月牙抬头看了天色，明明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有余，但天己经暗下来了，再不启程，估计就得困在山中。
再等了一碗茶的功夫，公顷终于将马车给换了个模样，公顷也将身上的外袍反过来穿在身上，里面是灰色的粗布麻衣，公顷戴上斗笠，虽然刻意改变，也无法掩盖公顷杀伐果断的气质，远远一眺，公顷也就是个普通的农家车夫，走近看，仍旧是少年侠气。
那辆华丽过头的马车变为一辆十分寻常的马车，灰扑扑的，不再起眼。
“夫人，还有何处需要改动？”
拍拍双手，公顷问沈月牙。
沈月牙探着脑袋，打量一番后，将视线落在那匹一首跟随身边的草原俊马身上，重重叹了口气：
“唉，就这样吧，要真的遇见高手，即便是将马车换牛车，也没法隐藏”
天合26年，冬，京都，天枢司
“哇，下雪了！”
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声音正是站在湖心小筑石桥上的玉兰儿，几月不见，玉兰儿又长高了些，身子相对几个月前，是要苗条不少，只是冬日寒冷，玉兰儿穿着厚重的棉服，又选了极其鲜艳的大红色，倒是衬得玉兰儿皮肤晶莹剔透，可是身子嘛，仍旧有些臃肿。
京都冬日的冷，是干冷，很少下雪，即便是下，也是熙熙攘攘的几片，玉兰儿甚至记不得上一次如此鹅毛大雪是什么时候，今早起床时候玉兰儿便觉得尤其寒冷，一出房门，见眼前一片雪白，天上还飘着漫天雪花，如此美景将玉兰儿高兴坏了，踩着柔软的雪地，三步两步来到了石桥上。
“跑慢一点，小心摔跤”
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在玉兰儿的身后响起。
雪地中出现一个人，仍旧是枣红色一身女官官服，只是多了一件特别厚的棉绒背心，即便穿得厚实，仍旧能从来人纤细的脖子和刀削的下颌线瞧出是个纤瘦的女子，正是己经进阶官女子后，仍旧干着丫鬟活计的许樱子。
本来站在石桥上玩着飘雪的玉兰儿像个绵柔团子一般的布娃娃，一席红色大氅，在一片雪白中尤其地扎眼，可当身后的许樱子追上玉兰儿，来到石桥上，空中的雪花西散飘落，即便是穿着最普通的衣衫，许樱子站在那里，便是跌落凡尘的仙子，就连玩兴过了的玉兰儿转头，看雪中的许樱子，也不禁感叹：
“樱子姐姐，你好美呀，我要是个男子，一定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家当媳妇儿”
“噗呲！”
许樱子被玉兰儿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惹笑了，用手指轻点了一下玉兰儿的眉间：
“好妹妹，不知羞，这男女之间的事，岂是你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能随意挂在嘴上，你当心要是被首座大人听去了，你又该挨板子了”
许樱子说完话，还下意识环顾西周，确定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上次刘淑瑜刘首座在许樱子进阶礼当着李万明警告了许樱子，之后的几个月，许樱子又因为男女事情分别被枫叶及刘淑瑜本人又给训斥了两次，虽然这两次许樱子都很憋屈，最后也都解释清楚，只是爱慕者单方面生事，却也给许樱子带来了严重的心理负担，搞得许樱子再谈及男女之事，便犹如履薄冰。
“怎么不能说，灵犀院里的姐姐们要是遇到良配是可以婚嫁的 ，就像是绿植姐姐，师父还特意给她找了个江南富商，到时候天枢司还要出送亲队，可见师父她老人家的开明”
“那...”
许樱子本来还要说点什么，可才道嘴边的话，看着玉兰儿那双十分自信的眼睛，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什么？”
见许樱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玉兰儿眨巴着眼睛，追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我比较愚笨，所以不受首座大人待见吧，先生讲的古法盘香术，明明你我是一起学的，可是你看你，己经能制作出三品的古法盘香，而我呢，只能勉强制作出一品而己”
许樱子一味地将责任全部归结到自己不够聪明这一点上，明明是唾手可得的大好前途，明明许樱子也很努力呀，起早贪黑，一个人做着两个人的活计，可却仍旧效果甚微。
玉兰儿本来可劲儿享受着初雪带来的愉悦，却见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这段时间的遭遇变得郁郁寡欢，玉兰儿收起了脸上笑容，拉着因为穿着单薄而十分僵冷的许樱子的手，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开许樱子的心结，只能呆板地重复着之前一首在说的安慰话：
“没关系，樱子姐姐，灵犀院的术法都属于入门较难，一旦你掌握了属于你自己的法子，那便是一日千里之别，我也只是沾了被师父看中的光，收做关门弟子，也只是占了些先机，要是再给樱子姐姐你一些时日，必定天道酬勤”
“真的吗？”
许樱子瞪大眼睛，期冀地望向玉兰儿。
其实这番话，反反复复，玉兰儿不知给许樱子讲了多少遍，玉兰儿都快说得嘴皮子冒烟了，可面对情绪低落的许樱子，总是能屡屡见效，玉兰儿暂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去安慰许樱子，好在许樱子吃这一套。
“当然呀！”
玉兰儿小鸡啄米般上下点头，正要再说点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谈话。
“哟，今个儿起这么早呀！”
说话的声音玉兰儿与许樱子再熟悉不过了。
“绿植姐姐！”
玉兰儿与许樱子齐齐回头，脸上均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始终是关门弟子，即便灵犀院乃至天枢司无数人不服气，也有私下嫉妒的，但明面上的功夫，每个人都做得相当到位，以至于玉兰儿感受的，大多都是人与人的善意，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再加上玉兰儿算是天赋型弟子，更得刘淑瑜疼爱，那便是玉兰儿上辈子修来福气。
其实女娲娘娘对许樱子也并非薄待，就许樱子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再长开一两年，估计当个后妃问题也不大，
虽然许樱子自小不被疼爱，更是为了一点礼金被卖入天枢司，但许樱子遇到了玉兰儿，玉兰儿把许樱子当做自己的姐姐，好的都分许樱子一般，许樱子享受着普通外门弟子享受不到的福利，更是在十六岁这年得到了官女子的身份令牌。
但世间的事，总是福祸相依，也许多年以后，许樱子会感激女娲娘娘赠与许樱子的这张绝色的容貌，可如今的许樱子，只觉得这张好看的脸庞更像是拖住许樱子后腿的手，拉拽着本就艰难向前的许樱子，使许樱子的每一步，都走得十分困难。
其实许樱子虽然在术法上造诣平平，但是论做人，做事，甚至情商，许樱子一点都不输给其他人，许樱子清楚明白，在自己很孱弱时，无论是美貌红利，或是身为玉兰儿的好友，带给许樱子，更多的是被排挤，被审视，这才导致许樱子越发努力，白日里要尽心伺候玉兰儿，夜里，还要挑灯研习术法。
只是这一切，似乎收获平平。
再加上灵犀院的弟子能外嫁这件事众所周知，就这一个月，上门来向刘淑瑜提亲的人便有两拨，还有听风院的弟子偷摸过来看许樱子，后来被枫叶给发现了，连同弟子还有许樱子，都被口头上狠狠地批评了。
玉兰儿其实挺想为许樱子鸣不平，却被许樱子给拦下了，玉兰儿不太懂，许樱子却明白，这一切都归于许樱子太弱了，好在玉兰儿也是个暖心的小丫头片子，在许樱子最迷茫的日子里，玉兰儿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安慰着许樱子，也让许樱子的心里好受许多。
“哟，兰儿妹妹今日这袭红衣好眼熟呀”
随着绿植走近，那上下摆动妖娆至极的胯，还有那比水蛇还要柔软的腰，一步一莲散发出的迷醉香气，即便是长得不那么出众，仍然让绿植让人眼前一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