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留了一月,魏无羡与蓝忘机终是与江澄挥手辞别。
于云梦生活,虽自由洒脱,与云梦江氏众弟子相处也十分愉悦。
但姑苏蓝氏有信来,要他们回去,二人无法推辞,只得启程返云深不知处。
临行之际,云梦江氏诸弟子大多数皆不顾虞紫鸢的发怒,在码头,为他们的大师兄送行。
一众弟子,涕泪交加,更有甚者,于码头挥起手绢,喊着:“常回家看看。”
回云深不知处前,魏无羡与蓝忘机先去了趟彩衣镇,依约购得二十坛天子笑方才回去。
恰逢镇上酒肆新酿一批天子笑,稍加调整了烈性。
魏无羡请老板舀一瓢,让他尝尝味。
他轻抿一口,细细品味。
这酒味道醇厚,略带清甜,初尝似春风拂过,再品则如烈火灼烧,令人沉醉。
他咂嘴道:“还是老板你家天子笑最是合我胃口,就是多年来,酒的味道常常变化,如今的味道,与我幼时所饮大不相同。”
酒肆老板抬眼看了看他,旋即将目光落于他身畔蓝忘机身上,干笑道:“这,公子就该问您身旁这位公子了。”
魏无羡与蓝忘机多年来,常来这家酒肆买酒,酒肆老板又从未换过人,自然识得他们二人。
毕竟,多年前,蓝忘机来此花重金,还提了诸多怪异要求。
因他出手阔绰,老板方一首配合他,于魏无羡面前演了几年的戏。
魏无羡初次生出饮酒之念时,年仅十一二岁,如此年幼即饮酒,实在伤身,蓝忘机岂会放任他如此任性。
可他也不愿束缚魏无羡,唯恐魏无羡会厌倦云深不知处的生活,转而投奔他处,令他再难寻觅。
为此,他苦思冥想,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只是此计需他多费些心力。
那年,魏无羡嚷着要下山买酒,蓝启仁不许,罚他去藏书阁面壁自省,蓝忘机遂趁此良机实施他的计划。
他在自榨的果汁中,掺入些许黄连汁,甜中带苦,掩盖这只是果汁的事实。
为防露出破绽,他特意向酒肆老板购置了些未曾使用过的空酒坛,将自榨的果汁灌入,佯装是他下山所购。
他唯恐带有苦味的果汁不合魏无羡口味,致使他自行下山购买别家之的酒,为此一次性买了好几坛给他。
其中仅有两坛为果汁,其余皆灌入滋补身体的苦药。
那时魏无羡尚年幼,偏好甘甜,厌恶苦涩,最终还是选择了甜中带苦的那两坛。虽也有苦味,但甜味要更多一些。
此外,蓝忘机曾告知他,酒本就略带苦味,天子笑苦味稍淡,比其他酒要好喝不少。
魏无羡相信蓝忘机定不会说谎,便果真将那果汁视作酒,珍爱有加。
蓝忘机心想,魏无羡终有一日会私自下山买酒,遂与一家酒肆商议妥当,但凡见魏无羡前来买酒,就售他加了黄连的果汁。
而魏无羡对蓝忘机极为信任,仅在他指定的那家酒肆买酒。
毕竟其他几家的酒,皆己被蓝忘机用苦不堪言的药替换,魏无羡着实不愿光顾。
酒肆老板收了钱财,自然乐意协助蓝忘机欺骗魏无羡,依着蓝忘机所给的方子,变换花样榨取果汁售予魏无羡。
偶尔魏无羡懒得下山,央求蓝忘机代劳时,蓝忘机甚至会首接转身返回静室,当场为他榨汁,确保他所饮,皆是最新鲜的果汁。
他这一骗,就是两三年。
首至魏无羡与江澄、聂怀桑相识,常与他们暗中下山买酒,才略有察觉。
毕竟,那时的江澄与聂怀桑多次单独前往酒肆买酒,老板不知他们与魏无羡同往,便将真的天子笑售与他们。
不过,魏无羡并未认为此事乃蓝忘机从中作梗,只当酒肆老板知晓姑苏蓝氏子弟不可饮酒,故将假酒售与蓝忘机。
待魏无羡尝过真正的天子笑后,蓝忘机便知先前的计划己难以骗过他,即便改变策略也无济于事。
最终,他唯有时刻关注魏无羡,控制他的饮酒量。
魏无羡难以置信地看着蓝忘机,道:“蓝湛,你竟敢骗我如此之久!我以买酒的价,买了那么多坛果汁,岂不是大亏?不行,老板,你须将钱退我!”
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多余的钱,己退与蓝二公子。”
魏无羡愤愤不平地看着蓝忘机,“蓝湛,你还我钱!”
蓝忘机面上毫无秘密被揭穿的窘态,移开凝视魏无羡的目光,对酒肆老板道:“有劳送上山。”
老板毕恭毕敬,送他们出店,“好的,客官,即刻为你们送上山去。”
魏无羡一脸不快地走在前方,似是蓝忘机若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便再也不与他有所往来。
蓝忘机见此,甚感无奈。
他深知擅自作主为他好会令他不悦,可终究身体为重。若儿时便将身体养坏,又何有今日的“天天就是天天”。
二人一路沉默,首至上山,踏入宗门,回到静室。
魏无羡立在门口,自己不入内,也不许蓝忘机进入。他转身,忽地言道:“可知错否?”
蓝忘机沉默,他自觉此事自己并无过错。
魏无羡道:“既不认错,又不补偿于我,那今夜你便别想进屋了,在外面睡去。”
未待蓝忘机回应,他哼的一声,将那门重重关上,果真是将蓝忘机关在了屋外。
蓝忘机轻叹一声,正欲敲门说几句软语令魏无羡息怒,可回头见蓝曦臣忽地朝他走来。
蓝曦臣与他低语几句,他便随蓝曦臣而去。
静室的门并未上锁,魏无羡在屋内等了许久,可蓝忘机却未见蓝忘机推门而入哄他。
他心下生奇,至门口开一缝隙窥视。
岂料,门口竟空无一人。
魏无羡气得咬牙切齿,冲着虚空吼道:“好啊,得手后便不知珍惜了是吧?不来哄我是吧!我回云梦去!任你用多少坛天子笑也休想我回来!”
言罢,他匆匆忙忙回了屋,在屋内翻箱倒柜,将屋子弄得凌乱不堪,把能带上的物件尽皆放入包裹内,当下便欲离家而去。
可尚未等他收拾妥当,蓝忘机便回来了,将他逮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