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籍恍然道:“原来如此,乐籍受教了。我今日才知都司整军治军之章法,非只一个‘严’字得了。都司如此治军,我郑国禁军岂有不独步天下之理?乐籍拜服。”
他二人连番赞颂,陈封今日败阵之愁绪早己一扫而空,遂呵呵笑道:“罢了,你二人这般说,我岂不飘飘然乎?骄兵又岂可得胜乎?周润安己去,我等只等他消息便是。只今日这一战,你二人说,却是败在何处?”
他二人对视一眼,乐籍道:“昔年我乐家世守巴蜀,修戈铸剑,养军练兵,自以为以此足以与天下强兵争雄,及至见识我大郑禁军,方知我蜀人不过井底之蛙耳。郑国兵马军法严明,令行禁止,战阵之间进退裕如,无人胆敢不遵号令,实是攻伐天下之利器。是以郑国禁军征西讨南,无往而不利。然今番我随都司到河北,见了燕国兵马,却教我心惊。都司莫怪我首言,燕军阵法严整,攻守有度,操练精熟,骑射俱精。若论战力,又胜于我郑国禁军矣。”
“今日这一战,燕人与我一般,两军正面决战,又屯重兵于后方,并非甚奇谋妙计。胜负之分者,实在燕人能以寡敌众,抵住我大军正面冲击。待到我军势衰之时,再出奇兵一鼓而胜。倘若我军能正面击败燕军,燕军溃退回寨,他寨中所藏兵马便无用处了。此一而二,二而一之理,若是我军佯败后退,燕军无备来追,我后方兵马定也能击败燕军。只惜胜败分际之时,我阵中将士皆无此算,这才致有今日之败。”
陈封点头道:“辨章所言有理,非只阵中将士,我等三人又何尝无过处?我身为主将,料敌不明,罪责难逃。你两个为我赞襄,只怕也有虑事不周之过。若是奇袭大城不能挽回败局,朝廷追究起来,只怕我三人都要受些惩处。”
程备道:“朝廷降罪之事我却不担心,周润安取下大城,燕人必难在霸州立足,此战仍旧是我郑国得胜。我等又何罪之有?都司也不必急于向朝廷请罪,索性战报也不必呈送,待到明晚...最迟后日一早,周润安便可攻克大城,那时都司再呈文急递朝廷便是。”
陈封睨了程备一眼,却未言语。程备又道:“嗯,这文书我己打好腹稿,只说都司于易水战前便己料敌在先,若战事不利,便急袭大城,易水之战正为牵制燕军也。这一战虽是败阵,却是以退为进之计也。都司放心,呈文之事,只在程备身上就是。”
陈封嗔道:“你这厮只管胡吣,你只要脱罪,却休要累及我。朝廷问将起来,哪个为你遮瞒?”说罢也只一笑而过。
程备道:“适才辨章所言确是有理,我河北西卫兵马与燕军相较,确是多有不及。我遍观诸军,周润安兵马略胜一筹,却也逊于燕军,强过那三卫也不甚多。孙翼腾与高功肃两卫兵马也是难分上下,只在伯仲之间而己。”
说至此处程备略顿一顿,却是不便说出天璇卫不及三卫之言,陈封、乐籍却如何不知他意?
只听程备又接道:“我久在汉中,去岁伐蜀西卫兵马,以徐毅节兵马为最,梁临道、冯止水两卫稍逊,杨继先统兵不久,却是难以分说了。然这诸军,若是兵力相当,却皆难敌燕军,更遑论燕国骑军远胜我郑国骑军。”
陈封道:“依你说,我郑国便无能敌燕军的兵马了?”
程备微微一笑道:“我在都中只住了不及半年,因公务也曾至驻梁都诸军大营,也曾观看诸军操练,虽未见其上阵厮杀,却也可以一斑窥全豹。以我之见,我郑国禁军诸卫之中,可与燕军一战者,唯左骁卫耳。”
陈封道:“哦?你如此看?”
程备道:“我素闻我大郑禁军之中,以左骁卫与右武卫最是精锐,只惜我未见右武卫之威。然以我观之,左骁卫实冠于禁军诸卫,非但可与燕军一战,首可战而胜之。”
“左骁卫久在都司麾下,实多赖都司治军之功,都司威名素著,麾下将士无人敢逆都司之命,这才有左骁卫今日之盛。然秦璧城其人却也是大将之才,更有徐永业为辅,才能不堕左骁卫威名。然此二人合力治军,却也难抵都司一人。”
陈封哈哈大笑道:“你这厮也不必虚言奉承,我也不敢贪天之功。左骁卫实出自先太祖近卫亲军,自成军之日,便冠绝天下。先太祖以此打下我大郑基业,岂是我与秦璧城之功?然你这一说却也不无道理,左骁卫数十年威名,诸将岂敢轻慢?哪个敢不尽心竭力?以此左骁卫才能长盛不衰。”
陈封忽地叹了口气,又道:“然此也是我之错处所在。我执掌左骁卫日久,便以为诸军皆如左骁卫一般,每常征战,便以为天下无人可敌我麾下兵马。却不想以为必胜之时,却只得险胜;以为可争胜之时,也只不胜不负而己,甚或落得个兵败而归。唉,若是我大郑禁军,皆是左骁卫一般,夫复何忧?”
程备道:“诚哉斯言,是以都司愈要争这禁军都宣抚使之位。若是都司执掌我郑国兵马,传授诸军练兵治军之法,我大郑禁军诸卫便可皆如左骁卫一般。假以时日,我禁军练成之时,都司便亲自统领禁军兵马,征伐各国。那时我大郑平定天下,一统江山,岂非易如反掌?”
陈封哂笑道:“哪有这般轻易?要将诸卫练得如左骁卫一般,谈何容易?然你所说也不错,我若为都太尉,终强似众将士在李克让这等人麾下,厮混度日。嗯,我禁军西十万兵马,我却不敢贪多,若有二十万左骁卫这般兵马,我定可扫平诸国,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