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之后,大家又正常上班。
这时,气氛全变了。
以往上班松松垮垮,这一天,大家到得特别早,甚至有些人七点半就来了。到了办公室也不太串门。因为大家知道,出了余光远这种事,上面一定很狠抓纪律。
周林也怕再出什么麻烦。上班就打电话给我,要我过去。
两人见面只商量了一件事:整风。
我恨不得早就如此,立即赞成。说,再不整风就要出大事的。
两人商量了开会细节。我主持会议,周书记讲话。
回到办公室,我就把朱加华叫来,立即发通知。
半小时后,除了舒展留守办公室外,其他人都到了会议室。
我和周林坐主席台。
两人又交流了几句,正式开会。
我咳嗽两声,会议室静了下来。我声音低沉地说道:
“同志们,我们单位最近出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周书记和我商量,一定要整风,所以上班第一天,我们就开一个整风大会,下面请周书记讲话。”
以往周书记讲话,大家都会鼓掌。现在是整风,谁也没有鼓掌。
周书记说:“最近,我们单位出了一件很痛心的事,个别领导同志参入了赌博活动。这个大家都知道了,我也不多介绍。
今天,我重点讲的就是三点。
一是要严肃纪律,不能参与任何赌博活动。
二是不能参与议论。不遵守纪律的人,哪个单位都有。不能因为一个人赌博就抹黑我们整个单位的形象。
三是以此为戒,抓好上班纪律。
他洋洋洒洒,围绕着这三点讲了半个小时。
最后,他说道:”从今天起,请平均同主抓纪律问题,每天查岗,从我查起,我要外出,也要秘书向办公室报告,其他同志更也是如此,科员向科长报告,科长向分管领导报告……”
他讲完,我这个主持会议的也要讲几句。
“同志们,我也讲几句。节假日期间发生了【余光远事件】,我有责任。没有很好地落实到岗到位制度。如果值班那天,领导也必须坐在办公室,就不会发生去宾馆打牌的事情。
所以,我在这里向大家作出深刻检讨。”
其实,这句话是有漏洞的。上班不打下班打嘛。但我仍然很严肃地检讨了一番。
作完检讨,我接着说:
“我也不是不准大家打牌,只要不赌博,不到公共场所打牌,也是可以的。这是我要说的第一句。
其次,大家不要议论,余光远同志被抓,也应该很快就会放出来,至于给个什么处分,我们也要秉着【惩前救后,治病救人】的方针。以教育为主。
当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小赌还是大赌。这件事有纪委和公安,我们议论也没有用。
第三,抓好纪律,请刘主任每天检查。除了正常检查之外,还要抽查。
什么叫抽查呢,就是突然袭击。请大家注意,不是早上到办公室报个到就过了关,中途抽查,查到你既没请假,又私事外出,那就不客气。”
讲到这里,我敲 了敲桌子:“我也不展开讲了,有用的话就是最后一句话。散会。”
大家蔫头耷脑,等领导走后才出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我就下了两步棋。
第一步棋,把刘平均叫来。
两人坐下,我说:“刘主任,现在形势变了啊。”
至于是什么形势变了,我没说。让他自己去理解。
“你是管纪律的,周书记在会上言之凿凿,你就一定要抓到位。你不抓到位,我处理不了你,向周书记汇报。向上一级组织汇报。”
对这种人,我现在就要撕开脸面讲。
他也板着脸,听我训。
“你每天检查,但你检查过后,我还会抽查。如发现与你报告的结果不同,丑话说在先,私事上,我可以帮你忙,在公事上,那就公事公办。”
既然你愿意投奔在周的门下,我就要公开说出来。
他的脸不好意思地抽搐了一下,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听我的下文。
我说:“没有了。就这些。”
对这种投机分子,我就是要把话挑明。让他天天去检查,复核。这项工作也挺讨人烦的。人人怕他。人人又讨厌他。
跟刘平均谈完,我把后勤科长肖自如科长叫来。
这个人是余光远的忠实部下,也要借机敲一敲他。
等他坐下,我说道:
“余主任己经抓了进去,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后勤方面的事,你要首接向我报告。其次,后勤开支有没有问题,我没来查过,你自己回去好好查查账。”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目光如炬,盯着他。
肖自如很不自如。
看人看腿,他脸上自然,腿却有点碎碎动,我就知道一定有问题。
“如果有处理不好的账务,开支,你就要及时找我汇报。是你的问题还是受余主任的指示,一定要如实向我报告。
一个人被抓起来,在那种环境下,办案人员吓几句,有的人就吓怕了,到了里面什么都报了出来。余主任也是干部子弟,细皮嫩肉,吃不得苦的呐。要是他先讲,那你也可能进去。”
我故意慢慢地掰手指,一天,两天……
“进去好几天了啊。扣人不超过24小时,证明他的问题可不小啊,一旦扯出什么事……”
肖自如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我及时止住话题,说道:“我相信你没有问题。只是关心你,走吧。”
他没有起身。
这是我渴望的。我也不看他,提起电话,随便按了一串数字,只是没按拨打键,把手机放在耳边。说道:“纪委王主任吗?我马上过来。”
他吓得忙说:“郝主任……”
我放下电话望着他。
他说:“余主任打了一个招呼,要我去财务室取十万块钱作为后勤科机动。”
我一听,大喜过望。原来财务出纳反映黎琴琴取了十万钱,是他取走了,而且现在还没有归还。
真是想睡就有人送枕头,我猛拍了一下桌子:
“你属于哪一个人管?取十万块钱,为什么不经过我批准?其他干部就是借支一万,都要我批。”
他顿时万般委屈,想说又说不出口。
我也知道他说不出的原由——开发区姓周,除了姓周的,就是姓余了,至于我这个主任可有可无。加上财务室只听周、余两人,所以,他们胆大妄为。
我厉声说:“这么大一笔钱,竟然我都不知道,不管干什么,就是挪用公款。你如实说出来,说得越快,越详细就越好。”
他早己吓得六神无主。像盼救星一样地望着我。
我立即一个电话把刘平均叫来。
刘平均刚刚被我吓过一回,马上进来了,进门就说:“刚刚查了一遍,就是……”
他突然看到肖自如,说道:“原来肖科长在这里。”
我说:“肖科长有一件事要向你报告,你再叫一个人同志进来,就在这里作笔录。我们再向周书记汇报。”
刘平均要起身。
我严厉地说:“就在这儿打电话。”
一会儿,进来监察室的一名干部。
我怕肖自如说话走样,便说:“肖自如同志刚才说,他在财务室借了十万钱,但我没有批准过,这件事,我想先内部消化。先不到弄到市纪委去。
肖科长,你先说,监察室的同志如实记录。我们再向周书记汇报。”
刘平均听了也大吃一惊。
我说:“开始吧。”
想不到找肖自如谈一谈,稍稍吓他一下,开发区又撕开了一条新的裂口。
半个小时后,我对监察室的那位工作说:
“你马上复印一份谈话记录给我。然后,我们一起向周书记去汇报。”
我在心里骂道:“娘的,想不到这些勾搭在一起的人,如此不堪一击,都是些外强中干的胆小鬼。”
把证据握在手,我向周书记打电话,说有情况向他汇报。
想不到周书记的手机关机了。
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
我打他司机小费。
小费含含糊糊地说在外面。
我说:“在哪个外面?”
他说:“在机关院子里。”
我挥挥手,说:“你们几位回去吧。”
于是,我给孟部长打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