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姬长明身上,他们的脸上有好奇、有怀疑、还有一丝不屑的微笑。
仅凭短短几息时间的感触,他们根本不信姬长明能够准确判断出珍珠的数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姬长明似是还在思索。
赵英渐渐露出笑容,俏脸不由自主地扬起,已经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胜利者姿态。
“十八颗,”姬长明淡然道。
“你确定?”
赵英眉梢一挑,笑容更盛。
“大珍珠十八颗。”姬长明认真地点了点头。
清荷松了口气,刚才可是将她吓到了,那数目差距甚大。
还好准确无误,就是十八颗大一些的珍珠。
“真是的,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
赵英忍不住抱怨,同时,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随即又在心里自我安慰。
“算了,他一定是瞎猫碰到个死耗子,一定是瞎猜的,一定是瞎猜的...”
“次小一些的珍珠...”
说到这里,姬长明像是很难确定数量一样,露出一丝犹豫。
“快说,快说!本公主很忙的!”赵英急忙催促,她可不想给姬长明思索的时间。
“六颗。”
又一次说出一个准确无误的数字。
赵英一脸不敢置信,她忍不住拿起手链仔细查看,果然一个不差。
“完蛋了!他竟然真的能感知出来珍珠的数量!”
看着最后那两粒最小的珍珠,赵英脸上的笑容全部消失,只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恶!一定不要猜对,一定不要猜对......”
“二十六。”在众人的期盼中,姬长明微微一笑,淡然说出一个数字。
“哈哈!小侯爷,你这次猜错了!差距甚大哦!你...你......”
一个赵英的侍卫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大笑了起来,只是他笑着笑着就蓦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每个人的眼中竟然都透着一丝如同看见白痴一样的怜悯。
“你...你们...为啥这样看我?”那个侍卫心里发毛,甚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公主的这串珍珠手链,一共有二十六颗珍珠。”
姬长明的声音适时响起,似是为他解惑,又是说出最后的答案。
那个侍卫顿时哑然,尼玛,原来说的是总数,好吧,他承认自已是小丑。
赵英一阵无语,俏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她气得转身上前想踢那个侍卫几脚,结果只走出几步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给气得停住了脚步。
“公主,若是我说得不差,那就请您履行承诺吧!”
“对,对!一个不差!”
赵英无力反驳,气急之下,直接丢出那串珍珠手链,砸向姬长明。
清荷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接住,想了想递给了姬长明。
掂了掂,还别说,触感光洁润滑,所用珍珠皆是上品,姬长明觉得这串手链应该不便宜,唇角挑起一个弧度,打趣道: “公主,履行承诺签下字据即可,送礼这多不好意思呀!”
“哼!本公主只是在丢垃圾!”
赵英气急,冷哼了一声,怒目看向身后的一群侍卫,“一群饭桶,都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公主准备笔墨。”
“啊?...”
一群侍卫仆人集体懵逼,笔墨是什么?他们从来也没有带过啊。
“公主殿下,我们...我们......”
看着一群侍卫们急得抓耳挠腮,清荷轻笑着钻进马车里,随即取出笔墨纸砚,飞快返回姬长明身边。
“公主,侯爷这里有,不用劳烦他们了!”
赵英的一群侍卫仆人如释重负,哎,总算解围了。
“一群笨蛋,看看人家!”
赵英又气又恼,只觉得这群侍卫仆人一个也靠不住,只会狐假虎威,皆是行走的饭袋。
愤愤地走到姬长明身前,看了一眼清荷手里托着的笔墨纸砚以及铺在托盘上的纸张,赵英抓起笔,飞快写下几句话,完了,啪的一声将毛笔重重地丢在托盘上。
“好了!念给你家侯爷听听!”
“诺!”
清荷应声,不忘礼节,欠身施了一礼,这才转身将托盘放在马车上,拿起纸张轻声念道:“今日,本公主赵英,许下承诺,日后为长明侯......”
不得不说,赵英公主虽然骄横跋扈,但做事还是很有原则,所写的内容倒是不含一丝水分。
姬长明听完点了点头,道:“君子重诺,言必行,行必果,公主放心,今日之事,我自不会再追究。
另外,公主也不必为今日之诺而介怀,我保证,你日后绝不会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哼!说得轻巧!被拿捏的又不是你!”
幽幽地抱怨了一句,赵英转身就走,她一刻也不愿再作停留。
“等一下,”姬长明急忙喊住她。
“还有何事?”赵英皱眉问道。
姬长明没有回答,而是侧身面朝清荷,吩咐道:“清荷,再抄写一份,我要与公主一起画押留证。”
“你这是在怀疑本公主不信守承诺?”赵英怒目望向姬长明,又想揍他。
“不是,我只是觉得做这种事应该要有仪式感,拟定契约一式两份,各自留存,清清楚楚岂不更好!”姬长明淡然答道。
赵英:......
片刻后,画押完毕,赵英拿起她那一份,转身就走,再无一丝留恋。
“回宫!”
兴致全无,她不玩了。
“呵呵!气性还挺大!”
姬长明嘴角上扬,隔着丝带,目送赵英离去,随后也返身上了马车。
......
距此不远处,一个被吓跑了食客的街边面摊里,一位衣着朴素的独臂老者,独自坐在一张桌子边。
他面前只剩下一个吃完面的空碗,对于街道上发生的事情,他状若未闻,但其实,目睹了整个过程。
老者缓缓放下筷子,略显苍老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随手摸出几枚铜板放在桌上,老者伸手解下腰间那个有些年头的酒葫芦,仰头灌了几口,这才起身缓步离开面摊。
除了在坐下时,老者冲面摊老板说了一句‘来碗阳春面’以外,自始至终他都没再多说一个字。
望着老人离去的背影,面摊老板摇头一笑,随即取下搭在肩头的旧抹布,飞快地将那张桌子收拾干净。
严重的冲突没有出现,人们又再次活跃起来,他也该忙碌招呼其他客人了。
......
片刻后,在镇远侯府的大门前。
马车缓缓停下。
一个看门的侍卫老远便认出赶车的黑炭叔,他急忙向同伴交代一声,转身飞奔着冲进府内。
“夫人,小侯爷回来了!”
“夫人,小侯爷......”
一路飞奔,一路喊。
门外,姬长明站在台阶下,隔着丝带看向阔别月余的镇远侯府,心中亦是生出一种游子归家的喜悦。
恍惚间,苏氏略显单薄的身影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她总是简单地将发髻挽在脑后,插上父亲送给她的那支青色玉簪,再点缀着几个不甚名贵的发饰,穿着素雅,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将军夫人。
每每见到,她的脸上总是挂着令人感到温暖的笑容,那是姬长明最喜欢看到的样子。
“明儿,明儿!”
一道充满欣喜的呼唤声从府内突然传来,打断了姬长明的思绪。
他抬起头,纵然隔着一层薄薄的丝带,也能看见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只在一瞬间便与他记忆中的样子完美重叠。
她依旧笑容温婉,眼中满满的是爱与思念。
“娘,我回来了!”
没等苏氏冲出府门,姬长明已经双膝一弯,跪于阶下,俯首叩拜,施了一个大礼。
“明儿,使不得!”
苏氏又是感动又是心慌,三步并着两步,急忙走下台阶,将姬长明扶起,顺势帮其拍掉膝前的尘土,并趁着弯腰的功夫,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滴。
这一幕并没有逃过姬长明的那双瞎眼,他不由握紧苏氏拉着他的那只不算大的手掌,只觉得这一刻无比温暖。
察觉到手中传来的异样感觉,苏氏亦是心里一暖,遂表情一变,故作嗔怪的模样道:“明儿,切莫再有下次,你记住,你可是侯爷,再不许胡乱向人叩拜,即便是母亲也不可以!”
姬长明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待苏氏直起身子拉着他的手掌走上台阶,才笑着说道:“母亲此言差矣,在您面前,我永远都只是您的儿子,何须管那些凡俗礼仪,我想拜您,便拜您,天经地义,谁也管不着!”
苏氏闻言不由笑出了声,“你这傻孩子,娘才不在意那些凡俗规矩,娘是怕你将我拜老咯!”
“这,怎么会!娘亲,您说谎,您风华正茂,正值...”
......
游子归家,母心欢,未曾言语,泪如泉,执手并肩,情切切,一世浮华皆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