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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西打开村里的广播，沙哑却有力的声音在沿水村上空回荡：“乡亲们！窑厂挖证据急缺人手，这是抓坏人、给红梅主任讨公道的大事！有力出力，都来搭把手！”
他一口气广播了几遍，所有的村民都听到了他的召唤。
各户大门接连推开，村民们扛着铁锹纷纷往村口聚拢。
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蹒跚而来，叮嘱自己家的孩子一定要尽力；年轻小伙子们纷纷点头；抱着孩子的妇女们也都站在路边助威。
在困难面前，沿水村的村民还是表现得相当团结。大白鹅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想起了多年前杨万山带领大家在大堤上抗洪，那时的人们也是像如今一样团结，只是那次自己家的老爷们被洪水卷走淹死了，如今触景生情，怎么不泪水模糊了视线。
“李书记，你看人员够不够，如果不够，就让我们女人上，沿水村的男人们没有孬种，沿水村的女人们也从不扯后腿。”
大白鹅对李达仁为沿水村的女人们请战。其他的女人立刻响应：
“对，如果男人不够，我们女人上。”
“我们度假村的培训人员第一批上。”
李达仁面对着积极的人民群众，第一次感受到了人民的力量。这种力量是无比巨大的，可以掀翻任何困难。
他面对大家殷切的目光，说道：“我感谢沿水村的人们啊，是你们无私的支持才让我们的工作顺利地进行下去，我感谢你们啊。”
“不过这次我看来了这么多男同志，就先不要女同志上了，我选一些人跟我去帮忙就够了。”
“既然李书记说暂时用不到我们女同志，但我们女同志也要发挥我们特长。我们可以去给工作人员烧水做饭，解决他们的后顾之忧。”
大白鹅的呼吁，立刻得到了许多女人的响应。
有了沿水村村民的帮忙，窑厂的挖掘进度明显加快了。
“小翠，你告诉我，你妈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大志在屋里听到了广播，再也忍不住对地上的小翠喊。
小翠看也是瞒不住了，也就哭了：“我妈被坏人害得昏迷了，如今在医院里抢救。”
“你妈这几天都不回来，我就感觉出事了，可问你总说没事。”杨大志说，“要不是听到村里的广播，我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爸，也不是故意瞒着你，主要是告诉你也帮不上忙，还要跟着上火。”
“我知道我是个废物，所以你们……”
杨大志伤心地哭了。
杨小翠也跟着哭。
他哭了一会，擦擦眼泪问：“上面的人开始挖掘那个窑厂了？”
杨小翠点头，“上面说下面有坏人的证据，找到证据也就能抓住害我妈的那些坏人了。”
杨大志抿嘴：“看样子，这次上面是动真格的了，要不没人敢去动窑厂。”
杨小翠有些吃惊地看他：“爸，这么说你知道窑厂下面的秘密。”
杨大志说：“我只知道那是个不敢触碰的禁区，那是个魔窟，一旦打开，会祸害好多人。”
“你既然知道这个，为什么当初不阻止我妈，让我妈去惹那些惹不起的人。”杨小翠埋怨他。
“你知道我没阻止过她吗？”杨大志无可奈何地说，“我不止一次地阻止过她，可是你妈不听啊。你也知道，她向来不把我当回事……”
“我愿意你妈被害吗？我们好歹几十年的夫妻，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原来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我只有你妈那一个亲人……”
他可能说出了心里话，眼泪又流了下来。
“爸，你说什么呢？”杨小翠不满地看他，“你怎么没有亲人？我和刘帅不是你的亲人吗？还有小军！”
杨大志不否认他们也是他的亲人，但身体好的时候，在村里当村长时，无限风光的时候，他甚至觉得那些和他一起睡觉的娘们都是他的亲人，可是，当他病了，躺在大炕上的时候，他才真正地感觉到，事实上他除了孟红梅根本没有其他的亲人。
谁能像孟红梅一样能一首任劳任怨地伺候他几年？就算闺女小翠也行，她也有家，也要过自己的日子，她能伺候他多久？他算是看出来了，尽管他和孟红梅感情不和，婚姻事实己经不复存在，但她确是唯一能伺候他到死的唯一亲人。
杨小翠也看出了杨大志这些日子的情形。就问了句：“爸，你说句实话，你以前那样对待我妈妈你后悔了吗？”
“我怎么不后悔。”杨大志那只唯一能动的手忽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道，“我后悔死了，我后悔极了。早知道你妈是个这样好的女人，我……”
杨小翠从小就看到杨大志怎么欺负妈妈，那时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要么骂骂咧咧抬手就打，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冬天的夜里，杨大志把她们母女赶出了家门，妈妈就抱着她在麦苗地里坐到了天亮……
后来等她长大了，可以成为妈妈的依靠了，杨大志对妈妈的态度到底收敛了一些，但他整天去外面找女人，又何尝不是对妈妈的另一种侮辱？她恨过杨大志，恨过这个不争气的爸爸，但即使恨有什么用，她也无法改变他们是父女的事实。
今天她看出来了，杨大志是真的后悔了，如今他瘫在大炕上，身体明显一天不如一天了，也是可怜了，就算心里有太多的恨，此刻也就释怀了。
“爸，你只要知道后悔就行。”杨小翠说，“你不是只有我妈那一个亲人，我也是，小军也是。”
杨大志吸口气说：“小军这一走己经好几年不回家了。也不知道我临死前还能不能见到他。”
“呸呸呸。”杨小翠啐了几口，“爸你说什么丧气话，什么死啊活的，你除了不能动，能吃能睡的，可是个活人呢。”
“至于小军，上次来信就说完成这次任务就可以回家了。我估计他今年能够回来。”
“但愿吧，”杨大志说，“我真的想儿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