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顾朗挣脱开温熙的手,高兴地扑到顾闻宴怀里。
顾朗这句“爸爸”,犹如一柄锋利的匕首,刺碎了虞听晚最后的希望。
她眼前变得模糊,朝夕相处了三年的男人此时变得无比陌生。
看着扑了个满怀的顾朗,顾闻宴眉心微皱,抬头时,正好撞进一双水雾的泛红双眼。
那瞬间顾闻宴仿佛感受到了某种真切的刺痛,不等他看清楚,虞听晚已经把头转开,表情看不出异样。
顾闻宴忽略心底那股一闪而过的不适,目光转向温熙,神色没什么变化,“你怎么来了?”
温熙无奈地说:“朗朗说想你了,非要让我带他过来找你。”
顾朗仰起脑袋,双手紧紧抱着顾闻宴笔挺西装裤下的腿,“爸爸,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了。”
顾闻宴拍了下顾朗的后脑勺,“前几天我去出差了。”
“我跟他说了你去出差,他还非哭闹着说你没带上他,我怎么劝都劝不听。”
温熙无奈叹气,这时她余光瞥见一旁的虞听晚,心头微动,刻意地补充一句:“谁让他跟你父子感情好,连我这个亲妈都比不上。”
“顾总。”
虞听晚忽然开口打破两人的对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叙旧,我先上去了。”
在脸上的面具被彻底卸下之前,她转身上楼,挺直的背脊没有暴露出一丝脆弱。
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儿童房,虞听晚反锁上门,后背靠在冷硬的门板上,呼吸微微急促。
眼前不断浮现出顾朗扑进顾闻宴怀里喊爸爸的一幕,只觉得打脸又讽刺。
原来顾闻宴早就跟温熙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她还天真地以为,至少顾逸安能在顾闻宴结婚之前享受一段完整的父爱。
看来一切都是她在白日做梦。
“妈妈?”
坐在地毯上的顾逸安正好奇地望着她,“你怎么哭啦?”
虞听晚忘了顾逸安还在这里,她迅速擦了把脸,挤出一抹笑容,“妈妈没哭,只是沙子进了眼睛而已。”
顾逸安放下手里的玩具,走到虞听晚面前给她吹眼睛,小腿用力踮着,“安安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虞听晚心里翻起一阵酸涩,她不自觉抱住顾逸安,把头埋进他带着奶味的胸口。
“妈妈,你怎么啦?”
虞听晚抬头看着顾逸安,声音沙哑,“安安,如果有一天让你跟爸爸分开,你会怎么样?”
顾逸安一脸懵懂,“我们为什么要跟爸爸分开?”
虞听晚不知道该怎么跟顾逸安解释。
“是不是安安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生气了。”顾逸安瘪起嘴,大大的眼睛里顿时涌起水雾,声音带着哭腔,“安安会听话的,妈妈让爸爸别不要安安好不好?”
虞听晚心里发酸,把顾逸安紧紧抱在怀里,“安安没有做错什么,妈妈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只是短短几天的相处,安安已经跟顾闻宴培养出了感情。
她不敢去想,如果到了被迫分开的那天,安安会有什么反应。
与此同时,楼下客厅里,顾闻宴望着虞听晚离开的背影,眼前不断浮现出她那双泛红的眼睛,心里某处有些不舒服。
“闻宴,虞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熙的声音唤回顾闻宴思绪,他收回视线,声音听不出波动,“昨天。”
温熙嗔怪道:“你怎么也没有说一声?”
如果不是她今晚正好带顾朗来找顾闻宴,难道对方打算一辈子瞒着她?
顾闻宴转了转腕表,语气平淡,“又不是什么大事,有什么好说的?”
温熙笑了下,“孩子都有了,还不是什么大事。”
顾闻宴眉心一动,“你看见了?”
温熙抿着唇嗯了一声,她迟疑地说:“做过亲子鉴定了吗?”
顾闻宴眉梢轻抬,“你觉得那张脸还需要鉴定?”
更何况虞听晚跟他那么多年,身边有哪些男人,她一清二楚。
虞听晚没胆子背叛他。
温熙无奈道:“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做个亲子鉴定比较保险点。”
顾闻宴腔调散漫,“不用,我心里有数。”
温熙指尖不由得掐进掌心,“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她尾音微顿,带着连自已都没察觉的紧张和不安,“你打算留下这个孩子吗?”
顾闻宴语气轻描淡写,“我们顾家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温熙很了解顾闻宴的脾气,绝对不会允许床伴生下自已的孩子。
可是为了虞听晚,他这次居然破例了。
温熙盯着顾闻宴那张不当回事的脸,迟疑道:“闻宴........你该不会喜欢上虞听晚了吧?”
顾闻宴眼波稍顿,缓缓掀起眼皮,“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吗?”温熙轻咬下唇,“虞听晚失踪这五年,你一直在派人找她。”
斜纹领带卷着风被拽下,顾闻宴的声线没有半点变化,“我找她,是因为她背着我离开,跟喜欢没有半点关系。”
他没提出关系终止之前,没人能结束这段关系。
不等温熙再说什么,顾闻宴收敛神色,“你先回去吧。”
温熙笑容凝滞了一下。
以前顾闻宴从来不会赶她离开。
温熙不动声色地掩藏住情绪,维持着笑容,“好,那我跟朗朗先走了。”
顾朗噘起嘴,“爸爸,你不陪我玩吗?”
顾闻宴揉了把顾朗的脑袋,“等我不忙了就过去陪你。”
温熙善解人意地说:“好了,别打扰爸爸了,我们走吧。”
顾朗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跟着温熙走了。
两人离开后,客厅里重新恢复平静。
张叔小心翼翼地说:“顾总,虞小姐已经知道温小姐有孩子的事了,我看她心情不太好,不然您还是去解释一下吧。”
顾闻宴抬头看向二楼方向,幽深的眸子涌动着意味不明的情绪,没有说话。
主卧里一片漆黑,没有虞听晚的身影。
顾闻宴目光转向隔壁透着光的儿童房。
他来到门口,看见虞听晚背对着他坐在床边,床上的顾逸安已经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玩偶。
“他睡了?”
身后响起熟悉的嗓音,虞听晚背脊僵住,她没有回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顾闻宴盯着虞听晚灯光下那截莹白脖颈,“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虞听晚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顾闻宴,“为什么不告诉我温小姐已经有孩子的事?”
如果她知道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带安安回来这里。
顾闻宴语气冷漠,投来的那一眼仿佛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我的事有什么必要跟你交代?”
虞听晚一愣,难堪在一瞬间席卷了心脏。
是啊,顾闻宴有什么必要跟她交代。
她不过就是个床伴而已。
虞听晚垂下头,自嘲一笑,“你说得对,我什么都不是,你的确没必要跟我交代。”
顾闻宴眉心动了动,不等他再开口,虞晚重新抬起头,这瞬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冷冷地说:“所以让我和安安离开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