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档案室的白炽灯管发出细微嗡鸣，卢晓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密集的雨点声。
屏幕上2008年的电子档案排列整齐得可疑，每个文件名都标注着标准日期格式，像是精心擦拭过的证物。
"权限不足。"系统弹窗突然跳出，惊得她手背撞翻了保温杯盖。
葛然伸手稳住杯子的动作与王律师推眼镜的节奏微妙重叠，两双眼睛同时望向正在解冻的海鲜粥。
卢晓突然抓起桌角裁纸刀划开档案袋麻绳，牛皮纸裂开的脆响让王律师欲言又止。
"我要纸质原件。"她将父亲签名的扫描件举到吊灯下，墨迹晕染的边缘在强光下显现细微波纹，"电子版做过图像处理。"
电梯降往地下二层的二十七秒里，卢晓数着葛然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的晃动频率。
当档案室管理员推来需要虹膜验证的移动梯时，她忽然抓住扶手上的金属铭牌——预见画面里这个位置本该挂着员工工牌。
"陈主任今天请假？"她踮脚抽走最高处落灰的蓝色档案盒，管理员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盒盖开启时扬起的灰尘在射灯下化作金色星屑，1999年的项目书里夹着张泛黄的基建图纸。
王律师的鳄鱼皮公文包忽然发出蜂鸣，他摸出震动的手机时，卢晓看见屏幕上闪过"风控部张总"的备注。"三分钟后要开视频会议。"他擦拭镜片的动作比平时慢了0.3秒。
"帮我拖住他们。"卢晓将图纸铺在防磁柜顶，葛然的体温忽然贴近后背。
他左手撑住柜门形成的三角区刚好挡住监控探头，右手食指在图纸某处划出半圆："排水管走向和验收报告不符。"
中央空调出风口飘落的檀香突然变浓，卢晓后颈寒毛竖起的瞬间，电子门禁发出急促的滴滴声。
她抓起手机连拍七张图纸细节，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预见画面里父亲摔钢笔的场景与眼前图纸的墨渍完美重合。
"卢小姐，董事会通知..."闯入的秘书话音未落，葛然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开了档案盒夹层。
泛着虹彩的便签纸飘落在卢晓鞋尖，上面用褪色墨水写着某个海滨城市的经纬度坐标。
当顶灯突然熄灭时，卢晓准确摸到葛然袖扣的位置。
应急灯绿光涌进来时，她发现那枚银质袖扣内侧刻着和匿名信相同的荆棘花纹。
王律师的叹息声从黑暗深处传来，像把生锈的钥匙插进年久失修的锁孔。
"明天日出前，"卢晓将坐标抄在葛然掌心，他皮肤下的血管突跳如密码，"我要知道这个位置二十年前的地籍资料。"她转身按住嗡嗡作响的镇纸，发现檀香不知何时变成了雪松气息。
月光偏移到相框裂纹处时，卢晓突然将全家福抽出来对着光源。
五岁生日宴背景里的水晶吊灯，此刻透过玻璃裂纹折射出奇异的棱光，在她虎口位置聚成个颤抖的十字星。
（接上文）
卢晓的指尖在基建图纸上游走，虎口处的十字星投影突然跳动起来。
预见画面如电流般窜入脑海——父亲签署文件的钢笔突然断墨，飞溅的墨渍在1999年的验收报告上形成特殊纹路。
"帮我找2003年第三季度的工程审计报告。"她将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对准图纸右下角，原本模糊的监理印章在光影交错间显露出半枚荆棘花图案。
葛然的后背微微绷紧，他沉默着将梯子推向东南角的档案柜。
金属滑轨摩擦声里，卢晓突然按住他的手："第七层，红色烫金封皮那本。"
王律师举着手机照明的手顿了顿，他分明记得那个区域存放的是九十年代的人事档案。
当卢晓抽出夹在审计报告里的地籍变更批文时，鳄鱼皮公文包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这是他接管卢氏法务部以来，第一次失手碰掉了密码锁。
"排水管道验收日期比开工许可证晚了十一个月。"卢晓将批文拍在防磁柜上，纸张边缘的咖啡渍与预见画面里父亲摔落的马克杯完美重合，"而电子档案库里，这两个文件的生成时间只隔了三分钟。"
中央空调出风口突然涌出大量雪松香精，盖过了原本的檀木气息。
卢晓后颈的寒毛竖了起来，她迅速将图纸卷成筒状塞进葛然的风衣内侧袋，这个动作让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
"卢小姐，董事会要求..."秘书的声音从走廊传来时，卢晓正将全家福照片重新塞回相框。
五岁生日照背面的玻璃裂纹突然割裂了投影，十字星在她掌心碎成西块跳动的光斑。
预见画面里浮现出暴雨中的海堤，褪色的经纬度坐标在浪花里闪烁。
卢晓突然抓住葛然的手腕，他的脉搏在她拇指下急促震动："我要去这个坐标点。"
档案室的白炽灯管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王律师的镜片反射出诡异的绿光。
他弯腰捡起飘落的便签纸时，西装前襟擦过卢晓的手背——这个角度本该碰到鳄鱼皮公文包的金属锁扣。
"地籍资料显示这里是填海区。"葛然的声音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他解锁手机的动作带起袖扣寒光，"二十年前的地形图显示..."突然黑屏的手机映出卢晓骤然放大的瞳孔，她看到预见画面里自己的倒影正在暴雨中奔跑。
卢晓突然掀开镇纸，匿名信原本空白的水印区在雪松香气的熏染下，逐渐显露出半张人脸轮廓。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这正是今晨预见画面里那个在董事长办公室调整空调面板的侧影。
"王叔，"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泛黄的基建图纸，"帮我准备首升机租赁合同，要标注紧急医疗救援条款。"这个要求让法律顾问擦拭镜片的动作停滞了整整两秒钟——这正是预见画面里父亲接听致命电话前的表情。
当卢晓扯下档案室门禁电源线时，蜂鸣警报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鹭。
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锁骨位置切割出细密的阴影，像给即将出征的战士披上鳞甲。
"明早六点，"她将微型胶卷藏进草莓发绳的硅胶垫里，这个从预见画面学来的动作流畅得仿佛练习过千百遍，"我要站在那个坐标点的礁石上。"
葛然的白衬衫第三颗纽扣突然崩开，银质纽扣滚过地板的轨迹与卢晓预见画面里首升机仪表盘的故障指示灯完全重合。
他弯腰时，后颈处浮现出淡青色的荆棘花纹身，又在起身时被垂落的发丝重新遮盖。
档案室铁门关闭的瞬间，卢晓听见电子锁传来三声异样的滴答。
这与她预见画面里集装箱码头电子围栏的警报声频率相同，而那个画面中，自己的右手正握着沾满海水的破碎相框。
月光将她的影子钉在电梯镜面墙上，卢晓对着倒影整理刘海时，发现预见画面里那个暴雨中的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
镜面突然浮现细密水珠，咸涩的海风气息从通风口涌入，混着雪松香精结成危险的绳结。
当电梯升至三十八楼，卢晓的草莓发绳突然崩断。
散落的发丝间，微型胶卷滚向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在红木护墙板前被某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截住——这个画面同时存在于现实与预见的间隙，让她分不清哪边才是真正的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