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丽竹知道往北去一趟,自家女儿定然会变个模样。
但见到一颗小黑人冒出来时,她还是吓了一跳,随即迎上去拉着林若初左看右看,又扭头看向没什么变化的林思齐,摇着头笑道:
“阿初给北边的风吹成你们父亲的模样了。”
论眉眼,林若初确实跟林昭有几分相似。
在京都城养的时像江丽竹。
去北郡经过风沙洗礼后,就糙成林昭了。
反观提前回京的林思齐却没什么变化。
林思齐道:“我这样的病秧子是坐车的,阿初是骑马的,自然是晒的不一般黑。”
桃鸢则靠到林若初身旁笑道:
“我瞧着二公子这身子是好了许多,走路脚下都生风了,也是时候像我们家小姐学学了。”
桃鸢与林若初年龄相仿,几人自小一起长大,将军府的上下尊卑也没有分的太严苛,经常在一处说笑。
只是这俏皮模样放在李玄脸上,林若初感觉非常新鲜,不由地盯着他的脸多看了好几眼。
林思齐见到自家妹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无奈一笑:“我可不能学成这副心思藏不住的模样。”
林若初几步踏过去,双手叉腰质问林思齐道:
“二哥,我还没问你,外面传的那些话本子是怎么回事?谁三头谁六臂?谁能上天入地杀北贼了?”
林思齐道:“算上阿鬼姑娘那几位英豪,三头六臂还说少了吧?”
女鬼在意识空间蹦着高举手:【就说肯定是在写我们!】
林若初一听果然是二哥的手笔,还想再问两句,便被江丽竹拉住。
“他那脑袋从小就天马行空的想,你还不了解他。咱们先去吃饭,瞧你,这一走大半年,人都饿瘦了。”
江丽竹拉住她壮硕了几分的胳膊,“劝食”。
一行人笑着跟进屋里,随即饭香扑鼻。
杜欣欣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想到自己没能赶回去吃的那顿饭,若是路上没有遭遇意外,若是没有穿越到这个莫名奇妙的时空,她的家人也一定像这样在家里等她。
家宴上林家一家越是其乐融融,杜欣欣哭得就越伤心。
怕影响林若初与家人团聚的心情,一度躲到空间里去哭。
女鬼本来想留下借林若初之口享受久违的京都城美食,但见好姐妹也如此伤心,只能仗义相随。
追去空间,安慰了她一宿。
林若初在将军府吃饱喝足,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风沙后,感觉身体都轻快了二两。
这一夜她回到自己未出格时住的小院,在屋里架了个小酌,围了个暖炉,与江丽竹围在桌边,对着天上清明的月亮,一起吃果子。
她想着自己一年前,从白云观偷马下山的那日,也是这样的时节,这是这样月亮高悬的夜晚,偷偷瞧着母亲与江宁心说笑的样子,知晓桃鸢被卖给屠户的噩耗。
只觉前路茫茫,漆黑忐忑,让人无处可去。
谁想只是一年的时间。
一切都变回了从前,变回了她心心念念的模样。
林若初靠在江丽竹的身边,向她讲述着此行在北方的种种,讲述着父亲与大哥的境况,只觉此刻静谧的时光,幸福得让人沉醉。
她的天亮了。
没有乌云能再遮蔽。
次日,林若初久违得睡到了日上三竿。
紧了半年之久的心弦难得松懈。
婢女们侍奉更衣盘发,端来晨起早点,能洗脸漱口,换得一身清香,这待遇让女鬼和杜欣欣抱头痛哭。
【终于回城了。】
【这京城贵妇的待遇也是我们能享受的嘛。】
林若初想到她俩一路上跟着她没少受苦,早点特地多吃几份,算是犒劳。
用过午膳,她便随母亲一起开始清点她带来的那五车赏赐。
江丽竹当然知道她如此高调行事,是为顺长公主的意,要帮长公主唱大戏,但当这几车赏赐清点完毕,长长的单子还是让她大吃了一惊……
李瑟兮不是在夹带私货地给她家阿初送彩礼吧?
怎么这赏赐里面还有己经故去的先帝皇后封后大典时戴过的珍珠凤环钗呀?
这必定是先皇后送给李瑟兮这个幺女的宝贝,就这么水灵灵地赏给阿初了?
这都不像是彩礼。
活像是在给自家女儿添置嫁妆。
江丽竹立刻转向林若初道:
“看来这次长公主要给你找个大麻烦了。”
林若初也觉得背上压了座沉甸甸的大山。
她深谙得多大赏、担多大事儿的道理,拉着自家母亲的手道:
“过两日怕是不太平,母亲您千万封好府门,看顾好门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我心中有数。”
江丽竹笑笑,将手中折子“啪”一声,叠到一起,收到袖子里,道:“放心,母亲定然替你守好你的‘俸禄’。”
这样清闲了三日,等林若初彻底褪去了奔波赶路的风沙和疲惫后,太后的懿旨终于到了。
宣林若初进宫陪一盏茶,小叙。
林若初端端正正地穿上自己己被清洗干净的官袍,坐上马车,往宫中去。
宫人在宫门,一路引她往前。
太后邀她喝茶,她以为是要去太后寝宫,却没想引路的宫人绕了一圈,将她带到了议事的偏殿。
殿前守着西个带刀侍卫。
殿中无人。
林若初一踏进殿里。
门就被外面的人关上了。
林若初静待了片刻,见无人来招待她,门外也是静悄悄一片,没有丝毫声响。
她变意识到,这赵雅贤居然把她关在了偏殿中。
意识到的瞬间,她忍不住咂舌。
找她麻烦的法子有许多,赵太后偏偏要选最声势浩大也最蠢的那条路。
果然当年新帝能打败宁王,坐上皇位,全靠长公主一手为之。
只靠赵太后,怕是母子二人坟头的草现在都己经亭亭如盖了。
她寻了个椅子坐在殿中,垂眸休息,静待“东窗事发”。
同一时刻,数十禁军围了将军府的院子。
才夹道相迎迎林若初回城的京都百姓愕然,茶馆说书都不听了,全都挤到将军府门前,七嘴八舌的议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刚立了战功的将军府,为何突然就被禁军给围了?
人群中有人高声吆喝:
“还能为什么?”
“功高盖主!兔死狗烹咯!”
“没仗可打了,便要杀鸡取卵咯!”
同一时刻,皇宫内殿,赵雅贤立在殿中,神色凝重地环视眼前丞相叶疏辰、安国公崔镇、镇国侯裴志远、肃王沈不知这几个文武百官之首,最后将视线落在了立在她对侧的李瑟兮身上,眉毛一挑,将手中折子扔在了桌上。
“裴侯之子青在北郡城劫获了北境密报,里面清清楚楚写了林将军与北境皇室暗中勾结,要乱我大周江山社稷。”
“依众爱卿所见,此等叛国贼子该要如何处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