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砖在脚下泛着幽光,苏玄每踏出一步,砖缝间就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蜿蜒流淌成扭曲的图腾,竟是他在第七卷斩灭的仇敌面容。当第九十九块砖被踩亮时,整条往生路突然翻转成垂首的峭壁,无数青铜手臂从砖缝里伸出抓向他的脚踝,每根手指都刻着他在不同时间线留下的命劫印记。苏玄挥动真界剑斩断手臂,断裂处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时光碎片——他看到三百年前自己跪在青铜门前立誓的画面,那个少年道体上缠绕的因果线正与此刻的剑锋相连。
"你终于来了。"初代狠人的叹息从头顶传来,苏玄抬头看见道路尽头的虚空裂开缝隙,半颗被青铜锁链贯穿的心脏悬浮其中。那心脏每跳动一次,整条往生路就收缩三寸,道路两侧浮现出七十二幅血色壁画:第一幅是初代狠人剜心补天阙的场景,最后一幅竟是苏玄端坐在青铜王座上被尖刺贯穿的画面。当他的目光扫过第三十六幅壁画时,画中初代狠人突然转头望来,眼眶里流淌的永恒血滴落在现实中的往生路上,将整条道路腐蚀出冒着青烟的孔洞。
青铜门环上的第九瞳突然在苏玄背后睁开,瞳孔射出的光柱照在往生路尽头。原本虚无的黑暗里显露出一座倒悬的青铜宫殿,宫殿飞檐下悬挂的铃铛竟是用被炼化的星辰核心铸造。苏玄刚要迈步,脚下的砖石突然活化成狰狞兽首,獠牙咬住他的小腿就往时光长河里拖拽。混沌青莲在识海爆发出青光,九片莲瓣脱落化作利刃斩向兽首,却劈开了隐藏在砖石深处的记忆封印——那是初代狠人剜心时的场景,半颗道心坠入时间源头时激起的涟漪,竟与苏玄出生时的啼哭产生共鸣。
"往生路是青铜门吞噬门徒的绞索。"初代狠人的声音突然在苏玄紫府炸响,悬浮的心脏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苏玄的道体不受控制地腾空而起,朝着倒悬宫殿飞去,沿途撞碎的空间碎片里浮现出无数个被青铜锁链束缚的自己。当他伸手触碰宫殿门扉时,指尖传来钻心剧痛——门上的饕餮纹竟在啃食他的混沌道体,每道伤口都浮现出本源古树的年轮纹路。
宫殿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苏玄强行催动真界剑劈开殿门。剑气激荡的瞬间,七十二盏青铜灯同时亮起,照亮殿内九根刻满婚约咒文的立柱。在立柱环绕的中央,初代狠人的残躯被九道青铜锁链钉在虚空,锁链另一端连接着苏玄在不同纪元留下的命灯。更令人窒息的是,残躯胸口插着的正是那柄在第七卷炼化本源古树时使用的混沌火刃,刀柄上还残留着苏玄当年握刀时留下的血手印。
"你我的因果早在这把刀刺入古树时就纠缠不清了。"初代狠人残躯突然抬头,空洞的眼窝里飞出两只青铜色的蝴蝶。其中一只落在苏玄肩头,羽翼扇动间掀起时空风暴,将他拖入记忆深处——三百年前那场炼化仪式上,本源古树灵识消散前曾在他掌心写下血色符文,此刻那符文正在往生路上燃烧,将整座青铜宫殿映照得如同血池地狱。
九根立柱上的婚约咒文开始游动,汇聚成血色洪流冲向苏玄。真界剑自动护主斩出万道剑芒,却在触及血流的瞬间被同化成姻缘红线。苏玄的混沌道体表面浮现出九道枷锁,每挣脱一道,往生路就崩塌一截。当第七道枷锁碎裂时,初代狠人的残躯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眉心,紫府中顿时响起震耳欲聋的锁链碰撞声——九十九道青铜门虚影在识海浮现,每扇门后都传出母亲的呼唤。
倒悬宫殿开始崩塌,苏玄脚下的往生路砖石全部活化成青铜巨蟒。这些蟒蛇首尾相衔组成囚笼,鳞片缝隙里渗出腐蚀道体的黑雾。混沌青莲在绝境中彻底绽放,莲台中心浮现出本源古树灵识的虚影。她双手结出苏玄从未见过的古老法印,整片起源海突然从虚空倒灌而入,海水与黑雾碰撞激发出湮灭万物的闪电。
"往生路尽头是起点亦是终点。"初代狠人的叹息化为实质的音浪,将青铜囚笼震出裂缝。苏玄趁机催动所有修为灌注真界剑,剑身吸收起源海水后蜕变成缠绕着永恒锁链的巨刃。当这一剑劈开囚笼时,往生路尽头的虚空彻底破碎,显露出时间源头那座囚禁母亲的青铜牢笼——而牢笼的钥匙,赫然是初代狠人当年剜出的半颗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