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深处,陈年艾草的味道如幽灵般徘徊,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霉湿。
母亲那双枯槁而颤抖的手,轻轻抖开一床褪色的百子被,将两人罩住,仿佛揭开了一段尘封己久的往事。
被面上,那些原本绣得栩栩如生的婴孩,在惨淡的月光照耀下,竟悄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他们的眼睛,不知何时己被黑线细细密密地缝死,嘴角却诡异地咧至耳根,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林秋月的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被角,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指尖首抵心间。
她用力一扯,半块刻着生辰八字的桃木牌赫然显现,其上裂纹交错,仿佛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与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是你双生妹妹的寄名锁。”
母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枯槁的手指轻轻着桃木牌上的裂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当年井娘娘选中林家双姝,我为了保住你,连夜将你藏进了腌菜缸里……”
话音未落,阁楼上的瓦片突然发出细碎的爆裂声,如同地狱之门悄然开启。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壁虎从椽木缝隙中蜂拥而入,它们的尾尖都系着鲜红的细绳,爬行时在地面上拖出一道道诡异的符咒纹路,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铺路。
母亲的眼神瞬间变得坚毅而果敢,她猛地掀开床板,霉变的被褥下,一面青铜镜赫然映入眼帘。
镜面上,用鲜血绘制的八卦图栩栩如生,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力量。
“站到离位!”
母亲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拽着林秋月跌跌撞撞地跌入镜中血八卦的方位。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阁楼地板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那些黏液迅速汇聚成形,竟浮现出八张扭曲的人脸。
林秋月惊恐地发现,其中一张脸竟是村口疯婆婆的——而上周视频时,母亲还告诉她疯婆婆尚且健在。
那些人脸发出婴啼般的呜咽声,凄厉而绝望。
就在这时,壁虎群突然集体自爆,血雾瞬间弥漫整个阁楼。
在血雾的笼罩下,青铜镜面上缓缓凝成了八个血红大字:“申酉之交,棺椁倒悬”。
母亲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她的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他们……他们等不及子时了……”
楼下传来木鱼声。
十八位族老披着麻衣鱼贯而入,为首的林茂公手持人骨制成的铃杵。
他们围住棺材跳起诡异的舞蹈,麻衣下摆露出缀满铜钱的里衬,每踏一步都激起棺盖上朱砂符的微光。
“他们在用安魂咒掩盖煞气。”
母亲往她手里塞了把生锈的剪刀,“等会我咳三声,你就剪断东南角的灯芯。”
林秋月这才发现八盏长明灯的灯芯都连着棺材。
灯油里的血沫正在沸腾,其中一盏映出父亲的脸——那个在她五岁时“失足落井”的男人,此刻正在血沫中疯狂拍打灯壁。
林茂公突然抬头望向阁楼。
他的眼球像煮熟的蛋白般浑浊,却精准地锁定她们的藏身之处。
人骨铃杵划过棺材,朱砂符咒腾起青烟,在空中凝成八十年前的新娘嫁衣样式。林秋月浑身血液凝固——那嫁衣的纹样与她设计图上的黑纱礼服完全一致。
“时辰到。”
族老们齐声吟唱,棺材应声开启。
浓稠的黑水涌出棺椁,裹着具缠满水藻的女尸。
女尸右手小指缺失的位置,正卡着林秋月小时候丢在井里的铁皮青蛙。
母亲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啸。
阁楼地板下的八张人脸破土而出,化作黑雾扑向祠堂方向。
族老们的麻衣瞬间被腐蚀出无数破洞,露出内里贴满符咒的皮肤。
林茂公的人骨铃杵炸成碎片,其中一片擦过林秋月脸颊,留下灼烧的疼痛。
“就是现在!”
母亲夺过剪刀冲向东南角。
灯芯断裂的刹那,整栋老宅响起千万人的哀嚎。
林秋月看见棺材里的女尸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映出自己背后——穿红嫁衣的新娘正将下巴搁在她肩头,盖头下的嘴唇鲜红如血。
“阿姊终于回来了。”
新娘的指甲刺入她脖颈,寒意顺着脊椎漫延。
林秋月在镜中看到恐怖的一幕:自己的左眼正逐渐变成琥珀色,与母亲溃烂的右眼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