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主卧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壁灯,柔和的光晕洒在宽大的床上,驱散了角落的黑暗,将空间笼罩在一片静谧的安宁之中。
厚重的遮光窗帘隔绝了城市的霓虹,加湿器在角落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水雾声。
空气中弥漫着叶轻瑶睡前特意点的安神香薰,淡淡的薰衣草混合着雪松的木质气息,舒缓着紧绷了一天的神经。
林枫侧躺着,手臂自然地环着叶轻瑶纤细的腰肢。
叶轻瑶则依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手臂,柔软的真丝睡裙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
她的一只手无意识地搭在他的胸口,指尖偶尔轻轻划过他睡衣的棉质纽扣。
两人都没有立刻入睡,享受着这劫后余生、尘埃落定后难得的、纯粹的宁静。
“老公……”叶轻瑶的声音很轻,带着睡前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柔软,
“今天在厂区,看着那些机器转起来,看着陈大哥……还有大家脸上的笑,真好。”
她微微仰起头,借着壁灯昏黄的光线,描摹着林枫下颌的轮廓,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噩梦,终于彻底醒过来了。”
林枫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角,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他“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松弛感。
“都过去了,瑶瑶。”
他收紧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仿佛要将所有残余的不安和阴影都驱散,
“最难的坎儿,我们都扛过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力量,重重落在叶轻瑶的心上。
是啊,都扛过来了。
那些消毒水味弥漫的病房,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夜,那些缠绕在哥哥身上的谜团和沉重……仿佛都被脚下这片坚实的新土和工厂里轰鸣的生机所覆盖、所治愈。
“嗯,”叶轻瑶在他怀里蹭了蹭,像只找到归宿的小猫,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露味道和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看着晴晴夏夏在地毯上爬,看着妈抱着贝贝笑得合不拢嘴,看着爸……虽然还是沉默,但眼神没那么沉了……就觉得,值了。
什么都值了。”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胸前的纽扣上画着圈,声音里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的后怕和无比的庆幸:
“那时候……我真怕……怕再也看不到这些了。”
林枫的心被这低语轻轻揪了一下。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带着安抚的力度,珍重地、一遍遍地落在她的额头、眉心、眼睑,最后轻轻印上她柔软的唇瓣。
没有激烈的索取,只有无尽的怜惜和确认存在的温存。
“傻瑶瑶,”他的声音贴着她的唇瓣溢出,带着令人心安的暖意,
“我们都在,以后也都会在。我答应过你,要陪你看着晴晴夏夏长大,
看着她们上学、嫁人……还要看着你变成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我推着轮椅带你去晒太阳呢。”
这带着玩笑却又无比认真的情话,瞬间冲散了叶轻瑶心头那点残余的阴霾。
她忍不住低笑出声,脸颊微红,轻轻捶了他一下:“谁要坐轮椅了,我才不要变老呢。”
“好,不老,”林枫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叶轻瑶身上,
“我们瑶瑶永远都是最漂亮的。”
两人相视而笑,眼中映着彼此小小的、温暖的影子,空气中流淌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那些生死考验,那些惊心动魄,此刻都化作了心底最深的烙印,让他们更懂得珍惜眼前这份失而复得的平凡与温暖。
叶轻瑶重新把头埋进他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他身上令人安定的力量,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困意和满足:
“老公……”
“嗯?”
“没事……就想叫叫你。”
“嗯,我在。”
“真好……”
“嗯,睡吧。”
林枫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拍着,像哄着最珍贵的宝贝。
叶轻瑶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眼皮越来越沉。
在这熟悉的、带着药草淡香的怀抱里,在这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中,所有的疲惫和紧绷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安全感和踏实的倦意。
壁灯的光线朦胧,勾勒出两人相拥的剪影。
林枫的下巴轻轻抵着叶轻瑶的发顶,感受着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他并没有立刻睡着,目光落在窗外透进窗帘缝隙的一线微弱月光上。
厂区的灯火通明,陈伟眼中燃烧的守护之火,家人脸上舒展的笑容,还有怀中妻子安然沉睡的容颜……一幕幕在眼前交织。
是的,都扛过来了。那些对于失去的恐惧,那些等待中的煎熬,最终都化作了脚下更坚实的土地,肩上更沉甸的责任,和心头更深的眷恋。
他低下头,在叶轻瑶沉睡的额发上印下一个无声的、郑重的吻,如同盖下一个永恒的印章。
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只要这个家还在,只要那扎根的信念还在,他便无所畏惧。
夜更深了。加湿器吐纳着的雾气,安神的香气温柔地包裹着相拥而眠的两人。
窗外的月光安静地流淌,守护着这方小小的、历经劫波后终于寻回的港湾。
在这无声的夜色里,唯有彼此的心跳,是最安稳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