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入口的藤蔓被李承泽用斧头劈开时,苏浅的链坠在掌心烫出红痕。
她缩了缩手,借着力道把链坠塞进衣领——林炎留下的东西,总在最乱的时候提醒她什么。
叶岚摸出笔记的动作很轻,牛皮纸封皮沾着血,是刚才躲避黑雾时蹭上的苏浅的血。"我母亲是初代实验的核心成员。"她指尖划过笔记边缘的烫金纹路,"实验失败后,她带着半本记录逃到边境,说有些秘密比死亡更危险。"
赖星澜突然拽了拽苏浅的衣袖。
他站得离她极近,呼吸扫过耳尖:"你信?"
苏浅没回答,目光落在叶岚翻开的笔记上。
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蓝花,是边境特有的忘忧草,"预言?"她指着某行被红笔圈起的字,"这里写'当七罪之血浸透钥匙,深渊门将开'。"
"钥匙。"叶岚合上笔记,"你猜指谁?"
赖星澜的手指骤然掐住苏浅手腕。
他最近总这样,像要把她骨头捏进自己血肉里:"我不管什么预言。"他盯着叶岚,眼尾红得渗血,"我只问,你怎么证明不是莫皓派来的?"
莫皓是上界任务里那个把苏浅困在火焰城堡的邪恶领主。
苏浅记得他笑着说"小钥匙该永远锁在我身边"时,火焰舔过她脚踝的疼。
叶岚没看赖星澜,只看向苏浅:"信不信由你,但笔记里有我母亲的血印。"她掀起衣袖,小臂内侧有道月牙形疤痕,"和笔记里的一模一样。"
沈暮羽突然摸出短刃。
他总把武器藏在袖管里,出鞘时带起冷风:"够了。"他盯着矿洞外翻涌的黑雾,"楚天行的人追上来了。"
李承泽的斧柄在地上敲出闷响。
他比所有人都高半头,铠甲缝隙里渗着血——是之前挡黑雾时留下的伤:"我引开他们。"他看向叶岚,声音放得很轻,"你带着笔记先走。"
叶岚抓住他手腕。她的手很凉,像握着块冰:"别硬拼。"
"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李承泽咧嘴笑,斧刃在掌心转了个花,"等我回来,给你带边境的蓝花。"
他冲出去时,矿洞里的呼吸声突然静了。
苏浅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肋骨,一下,两下——李承泽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接着是金属碰撞声,有人闷哼,有人尖叫。
"走。"白璎的机械足先动了。
她总离人群三步远,机械臂上的探测器闪着绿光,"沼泽地。"她指向前方,"楚天行的人追不上,但陷阱多。"
沼泽地的泥沾在鞋底,像块黏糊糊的膏药。
苏浅踩断第三根枯枝时,白璎的机械臂突然横过来。"停。"她探测器的红光扫过地面,"下面有刺藤。"
沈暮羽的短刃在指尖转了半圈:"你怎么知道?"
白璎没回答,机械足重重跺在左边。
地面裂开,几十根带倒刺的藤条窜出来,擦着苏浅耳垂划过。
她摸了摸发烫的耳尖,看见赖星澜的指节发白——他刚才拽了她一把。
"谢了。"她小声说。
赖星澜没说话,只是把她往自己身侧带了带。
快走出沼泽时,楚天行出现了。
他的剑沾着李承泽的血,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交笔记。"他盯着苏浅,"否则他们都得死。"
苏浅摸出怀里的假笔记。
是刚才在矿洞时,她用叶岚的草稿纸随便卷的——叶岚递纸时说"或许用得上",现在看来真用得上。
"接着!"她把假笔记往左边丢。
楚天行的剑果然偏了半寸。
赖星澜的动作比剑更快,他抓住苏浅的腰往旁边一拽,自己却被剑气划开一道口子。
血渗出来,染红了他的袖口。
"赖星澜!"苏浅喊他。
"没事。"他扯了扯嘴角,把苏浅护在身后,"继续。"
沈暮羽的短刃从另一侧刺来。
楚天行转身格挡时,白璎的机械臂突然缠住他的剑。"走。"她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拖不住太久。"
苏浅拽着赖星澜跑。
泥地溅起的水点打在脸上,她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断裂声,白璎的机械足发出刺耳的轰鸣。
等他们跑到安全的土坡后,沈暮羽己经在那等着了,短刃上沾着血:"楚天行跑了。"
叶岚从后面追上来,怀里的笔记被护得严严实实。
她脸色发白:"李承泽..."
"他还活着。"沈暮羽擦了擦短刃,"我看见他往东边去了,带着三个追兵。"
苏浅这才敢喘口气。
她转身想看看赖星澜的伤,却见他背对着她,正用另一只手捂着手臂。
袖口的血越渗越多,在泥地上滴出一串红点子。
"赖星澜?"她走过去,抓住他没受伤的手。
他顿了顿,才转过脸。额角沾着泥,眼神却软得像团雾:"小伤。"
苏浅扯他袖口。
他没躲,任由她掀开——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肉翻卷着,血还在往外涌。
"小伤?"她声音发颤。
赖星澜突然笑了,用没受伤的手摸她脸:"我疼点没事。"他指腹蹭过她耳尖,"只要你没事。"
风卷着沼泽的腥气吹来。
苏浅望着他发白的嘴唇,突然想起矿洞时叶岚说的话——"当守望者与破坏者都举起刀,最危险的是那把钥匙"。
可现在,举刀的是敌人,护着钥匙的...是这些说"为了她"的人。
她摸出链坠。这次它没发烫,反而凉得像块冰,贴着皮肤。
远处传来隐约的喊杀声。
李承泽的声音混在里面,带着点沙哑的笑:"老子还没输!"
叶岚攥紧笔记,指节发白。
沈暮羽把短刃插回袖管,目光扫过众人:"该走了。"
白璎的机械足己经往前移动。
她机械臂上的探测器还闪着光,不知道在探测什么。
苏浅低头看向赖星澜的伤口。
血还在流,把她的手染成红色。
她解下自己的发带,给他缠伤口。
发带是粉色的,沾了血,像朵开败的花。
"疼吗?"她问。
赖星澜摇头,却在她系紧发带时闷哼了一声。
"骗子。"她轻轻碰了碰他伤口周围的皮肤,"下次...别挡在我前面了。"
他没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血,烫得她心慌。
远处的喊杀声更近了。沈暮羽己经在催:"走了。"
苏浅站起身,拉着赖星澜的手。
他的手很凉,却握得极紧,像要把她嵌进骨头里。
他们往前走时,苏浅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咔嗒"声。
是赖星澜的袖扣掉了?
她回头看,却只看见泥地上的血点子,在阳光下泛着暗紫。
而链坠在她胸口,突然又烫了起来。
战斗结束后,众人在土坡后停下。
苏浅拽着赖星澜的手没松。
他的血沾在她掌心,黏腻。
沈暮羽摸出药包。
牛皮纸包,边角磨破,是他总揣在怀里的。"我来。"他说。
苏浅退开半步。
沈暮羽扯下赖星澜的袖管。
伤口翻卷,混着泥。
酒精棉按上时,赖星澜喉结动了动,没出声。
沈暮羽的指尖稳,镊子夹着细线穿过皮肉。
苏浅盯着他的手腕。
他平时握短刃的手,此刻捏着针,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好了。"沈暮羽打结,线尾剪得齐整。
赖星澜垂眸看他。
两人目光相撞,又错开。
苏浅喉头发紧。
她想起矿洞里赖星澜掐她手腕时,沈暮羽的短刃出鞘;想起沼泽里赖星澜护她时,沈暮羽从另一侧刺向楚天行。
此刻他们的沉默,像块压在她心口的石头。
"我们被盯上了。"叶岚突然开口。
她抱着笔记,指甲掐进封皮。"不止是楚天行。"
白璎的机械臂转了半圈。
探测器红光频闪。"热源信号。"她说。"多少?"沈暮羽摸短刃。"七个。"白璎机械足碾进泥里。"东南方,三百米。"
赖星澜扯苏浅到身后。
他手臂还在渗血,染透沈暮羽包的纱布。"走。"叶岚攥紧李承泽留下的蓝花干。"往森林。"
众人动起来。
苏浅被赖星澜拽着跑。
风灌进领口,链坠烫得慌。
她回头。
白璎落在最后,机械臂甩出钩爪勾住树干。
沈暮羽在右侧,短刃擦过她耳际——有飞镖从林子里射来。"快!"他喊。
叶岚绊了下。
苏浅拉她起来。
指尖触到她小臂的月牙疤,和笔记里的血印一样。
前方林梢晃动。
人影闪过。
腰间铁剑泛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