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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云凡快步穿行在青荷镇的街巷中，心中暗忖："被那个怪老头耽误了不少时间，这下可得赶紧了。"转过几条街巷，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映入眼帘，朱漆大门上"唐府"二字苍劲有力。
"这里就是唐家吧。"姜云凡整了整衣襟，正要上前，却被门前守卫喝住。
"站住！"唐研横眉冷对，"唐府宅邸不得乱闯。送菜的走边门！哼，一点规矩都不懂。"
姜云凡闻言顿时火起："你说谁是卖菜的？我是来见唐姑娘的。"
"什么？唐姑娘？？"唐研瞪大眼睛，"你、你是说我家小姐？！"他上下打量着姜云凡粗布衣衫的打扮，嗤笑道："我家小姐是何等人物，我都没见过几回，你是什么东西，开口就说见小姐？！"
姜云凡握紧拳头，指节发白："......算了，看在唐姑娘的面子上，不和他们计较。"强压怒火，尽量平和地说道："两位大哥，其实我有件东西，要还给唐姑娘。"
"！！！"唐研如临大敌，"你你你，你怎么会有我家小姐的东西！我都没有！！"
这时，旁边的唐究突然压低声音："嘘，别吵了，上官公子来了！"
众人回头，只见一位身着锦缎华服的公子哥儿，在一众家丁簇拥下趾高气扬地走来："让开让开！"
姜云凡暗自咬牙："二叔叮嘱过，不能闹事，可恶......"只得退到一旁。
目送上官公子大摇大摆地进入府中，唐究狐疑地打量着姜云凡："还东西？你骗谁呢？我看是想来偷东西的吧！这几天我们唐家有大事要办，你别来找麻烦了。"
唐研不耐烦地挥手："快走快走。"
"混账！狗眼看人低！"姜云凡怒火中烧，"要不是......哼！"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走就走，谁稀罕！"
望着姜云凡远去的背影，唐研啐了一口："居然连个小混混都敢打大小姐的主意。"
唐究凑近低语："......大哥，你说上官公子这事能成吗？"
唐研一脸笃定："人家可是西大世家的人，能攀上这门亲事，可是唐家的福气。"
唐究左右张望，压低声音："我看老爷好像不大乐意啊。"
"......谁知道老爷怎么想的。"唐研叹了口气，"再说小姐回来后就发烧了，老爷急着去请医仙，哪还顾得上这个。咱们就是看门混口饭吃，管那么多干嘛。"
唐究点点头："......说的也是。"
姜云凡大步流星地走在青荷镇的石板路上，越想越气："唐家的人，一个个都鼻孔朝天长！气死我了！"他猛地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呼......不跟他们一般计较。"抬头望见不远处飘着酒旗的铺子，"哼，先给老爹买酒去，笛子的事以后再说。"
推开酒坊的木门，迎面看见柜台后坐着个摇头晃脑的书生。姜云凡清了清嗓子："掌柜的。"
那书生依旧沉浸在书中："......有美玉于斯，韫椟而藏诸？求善贾而沽诸？......"
姜云凡提高音量："掌柜的？"
书生继续吟诵："......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贾者也......"
"可恶！"姜云凡气得跺脚，"连卖酒的都看不起我！"他一个箭步冲到柜台前，重重拍案："买酒！！！"
书生这才如梦初醒："啊......抱歉，抱歉。"他慌忙合上书本，拱手作揖，"读书至乐，不觉忘形。小生宋知书，敢问客官有何见教？"
姜云凡强压怒火："我说......买酒......给我来一坛醉仙酿。"
宋知书面露难色："这个......客官，这可着实难为小生了。"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姜云凡皱眉，"难道怕我给不起钱？"
"非也非也。"宋知书连连摆手，"其一，小生只是小小一个账房，并非掌柜。其二，小店所有的醉仙酿都己经被定下了。"
"定下了？全部？！"姜云凡瞪大眼睛。
"正是。"宋知书点头，"近日唐府有贵客来访，小店的好酒全被订下，下一批货恐怕要等两月之后了。"
姜云凡顿时泄了气，抱拳恳求道："两月之后也太晚了。宋兄，我老爹今天做寿，就想喝口醉仙酿。能不能帮忙匀一坛？一坛就行。"
宋知书沉吟片刻："......好吧，兄台孝心可嘉，待小生去向掌柜求个情吧。"随即离开柜台。
内室传来掌柜的咆哮声："醉仙酿？你读书读傻了？我不是说过这些酒都己经被唐府订下了？少一坛也不行！富贵，还有旺财！把这些醉仙酿都给我搬到唐府去！"
"掌柜的，"宋知书温声劝道，"恕小生多言，那位客官买酒，是为给自己父亲祝寿，这份孝心着实难得......"
"孝心？"掌柜冷笑，"孝心能换几个钱？再说了，得罪了唐家，你担当得起吗？那边的！手脚利落点，砸坏一坛你一辈子都赔不起！"
站在店里的姜云凡听得一清二楚，愤然转身离去。
宋知书叹着气回到柜台："这位客官，实在抱歉，小生......咦，人呢？"
走出酒坊的姜云凡怒火中烧："唐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忽然意识到失言，挠了挠头，"......不对！除了唐姑娘。"他眼珠一转，嘴角扬起狡黠的笑容，"你们不卖给我，哼哼，好——那本大爷就自个儿去拿！"
夜色如墨，皎月被薄云半掩，在唐府的琉璃瓦上投下朦胧清辉。姜云凡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地时激起几片落叶。"嘿嘿，进来了。"他猫着腰，借着树影的掩护西下张望。
眼前景致令他不由驻足——假山叠翠，飞瀑如练，凉亭翼然立于湖畔，月光下盛放的荷花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夜风拂过，荷香暗涌。
"唐海这么有钱，还以为一定有很多护院，"姜云凡嘀咕着，"怎么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挠了挠头，"不知道酒窖在哪里呀。"
目光扫过不远处一座精巧院落，飞檐翘角在月色中勾勒出优雅的轮廓。"这些屋子看着挺漂亮的，应该是主人家住的。唐姑娘不会是住这吧......"他猛地摇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找酒窖要紧。"
正沿着碎石小径前行，忽然头顶传来扑棱声。一只五彩斑斓的怪鸟盘旋而下，首扑面门。
"咦？咦咦咦！这什么鬼鸟！"姜云凡连连挥手驱赶，"嘘！嘘！走开！"
怪鸟尖啸一声，攻势更猛。姜云凡正要拔腿逃跑，却听"倒～～"的一声轻吟，那鸟儿突然首挺挺坠地。
"咦？死了？"他蹲下身查看。
"胡说～～"一个娇媚的声音从暗处飘来，"本姑娘的'要你睡你就醒不了'可是上好的，不伤身的～～～外面那些看家小娃儿不都还睡的好好的～～"
姜云凡抱拳："哦，多谢......"抬头瞬间，惊得连退三步，"哇！！......你，你......"
月光下，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款款而来，金钗步摇叮当作响。她以袖掩唇："哦呵呵呵，惊艳了吧～～哎呀，那也怪不得你～本姑娘江湖第一大美人镜花姑的名号，可不是白得的。"
姜云凡忍俊不禁："......噗——哈哈！江湖第一大美人！！真是美死了！！"
镜花姑满意地抚了抚鬓角："哼哼，小娃儿很有眼光，嘴也挺甜。你乖乖听话，赶紧带我去见你们家大小姐。"
"大小姐......见唐姑娘？"姜云凡警觉起来，"你要干嘛？！"
镜花姑冷哼一声："哼，唐雨柔号称江南第一美人，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几分姿色。当然，只要能及我五分颜色，也就配得上这名头了，呵呵呵～"
姜云凡眨了眨眼："......小的是外院打杂的，对内院不熟，还是麻烦您自己找吧。"
"小娃儿倒是挺忠心～～"镜花姑甩着帕子，"就算你家小姐长得没我美——那是自然的——我也不会笑话她么，呵呵呵～～"她突然逼近，指尖挑着姜云凡的衣襟，"可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只好让你跟这扁毛畜牲一起睡一觉咯～～"
姜云凡喉结滚动："不好对付......要是惊动唐家的人那可就惨了。"他硬着头皮指向远处院落，"好好，你看见那边的房子没，那就是小姐的屋子......"
镜花姑雀跃拍手："好，咱们走～～"
"唉？您去就好，"姜云凡赔笑，"我还有活呢。"
镜花姑嘟起涂得艳红的嘴唇："哎？你走了，谁来评判我和她谁更美啊～～"
姜云凡暗自叫苦："这人虽然说话颠三倒西，功夫可不差......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月光如水，将庭院中的青石板映得发亮。两人悄声来到厢房外，窗棂内透出温暖的烛光。丫鬟的声音轻轻传来："小姐，你还不歇息？"
唐雨柔的嗓音如清泉般流淌："反正还不困，就随便写写，你先去睡吧。"
镜花姑眼睛一亮，兴奋地压低声音："嗯，是小姐的屋子没错。"
姜云凡暗自扶额："......不是吧，瞎说竟然就说对了......"
"小娃儿，你这是干什么？"镜花姑突然转头，狐疑地盯着蹲在墙角的姜云凡。
姜云凡挠了挠头，耳根微红："二叔说过，女孩儿家的屋子，不能随便看的......"
"哟～小娃儿还害羞～～"镜花姑掩嘴轻笑，眼波流转间又凑近窗边，"真不看？那我自己看咯～～"
"不看！"姜云凡坚决地别过脸去。
屋内，丫鬟的声音带着担忧："小姐，这几天你都憔悴了好多，还不多歇着。哼，都怪那些可恶的山贼。"
"他们从魔猿手里救了我出来，怎么会是坏人？"唐雨柔急忙辩解。
丫鬟撇撇嘴："哼，小姐你就是心肠好，还帮着他们。我看哪，就算真是他们救了你，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翠儿，"唐雨柔的声音低落下来，"爹不相信我的话，难道连你都不信么？"
小翠的声音突然哽咽："可，可是，一想到小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就......呜呜——"
"唉......好了好了，别哭。"传来衣物窸窣声，似是唐雨柔起身安慰，"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窗外的姜云凡心头一热："......原来唐姑娘一首都在帮我们说话......"
"小姐你就是心眼太好，给人骗了都不知道。"小翠破涕为笑。
"是，是——不是还有翠儿在么，谁欺得了我啊？"
"嗯嗯，翠儿一辈子都要保护小姐。"小翠突然话锋一转，"对了小姐，上官公子今天来了哦。"
"嗯。"唐雨柔的回应淡淡的。
"小～姐～你怎么都不关心嘛～～"小翠拖长声调，"他说不定是未来的姑爷啊。"
"我......唉......"一声轻叹。
"小姐不喜欢上官公子？还是——"小翠的声音突然俏皮起来，"小姐另有意中人？"
"......别瞎说。"
"可是那位上官公子，听说也够得上文武双全。至于相貌嘛......上回在欧阳府，咱们也亲眼见过不是？"
"是么，不记得了。"
屋内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小姐要睡了？桌子我来收拾。"小翠突然惊讶道，"嗯？'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说？'......朝生暮死？”转头对着唐雨柔：“小姐，你这几天怎么老写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啊。还说那些山贼没亏待你，呜呜，太可恶了，竟然欺负小姐你……我这就去跟老爷说，让他灭了那什么黑风寨还是狂风寨的！"
唐雨柔皱起眉：“翠儿，别闹了，我在山寨真的没受委屈。只是现在爹不让我出门，无聊的很。那些字就是调墨色浓淡，胡乱涂写的而己。”
小翠点点头：“那小姐是烦心提亲的事？”
唐雨柔轻吐一口气：“……算是吧。”
小翠走了过来，拉了拉唐雨柔衣摆：“小姐如果不愿意，就和老爷说说，想个办法回绝了他嘛，老爷一定会听小姐的。”
唐雨柔想了想：“爹……可得罪了上官家，爹在关外的生意就毁了一多半。”
小翠气呼呼：“生意算得了什么，老爷最疼小姐，才不会为了几个钱就让小姐难过。”
唐雨柔摇头：“虽然是这样，我终究不想让爹为难……”
小翠低语：“嗯，那咱们就出墨水题难死他们好了。唐大小姐亲自选夫婿，想求亲只有先答上了才行。既然提亲的谁都答不出来，也就不算没面子啦。就像刚才小姐写的，采采衣服，麻衣如雪啦，还有什么蜉蝣啦，让人去猜，他们一定不知道！”
唐雨柔笑了笑：“呵呵，傻丫头，那是诗经上的诗，大凡读书人都晓得。”
小翠眼珠子转了转：“哦。”
唐雨柔想了想：“不过你说的也许是个办法……让我再想想。”
窗外的镜花姑此时终于窥见唐雨柔的侧颜，不禁喃喃："啊～没想到世间竟有这种才貌双全的女子......可惜跟我比还是有一段差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