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死了,这个案子也就结了。
可冯家却再也回不去了。
短短几日,天翻地覆,只剩下三个守寡的女人,带着个小女孩。
丧事一办完,这个家一下子就死气沉沉了,冯母也因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安宁站在庭院中央,望着挂满了白帆的家,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一道声音。
“姑姑,你在看什么,你为什么会笑?”
小姑娘一下失去了爹爹和娘亲,奶奶不待见她,婶婶也骂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但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姑姑了。
虽然她并不喜欢这个看起来穷酸的姑姑,但她别无选择。
安宁迅速收起笑容,蹲下身摸着小侄女的头,温柔道:“姑姑没笑呀,只是风吹得眼睛有些酸,才看着像笑呢。”
“乖月儿,别想太多啦。”
月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安宁的手说:“姑姑,我有点饿了。”
“饿了你去找婶婶啊,姑姑可没有吃的。”
“可是……婶婶说是娘害死了大伯,害死了哥哥。”
月儿眼眶泛红,攥着安宁衣袖的手指微微发颤,“婶婶不喜欢我。”
安宁笑得十分温柔,只是却一点点掰开了她的手指,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可是月儿怎么就觉得,姑姑会喜欢你呢?”
月儿愣住了,她仰头望着安宁,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姑姑……"她小声唤着,声音里带着不解和委屈。
安宁俯下身,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可她的眼神却冷得可怕,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月儿啊,你知道吗?”她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一个秘密,“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真正喜欢你的。”
月儿的身子微微发抖,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安宁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说:“既然你爹娘都死了,那你为何不死呢?”
月儿瞪大了眼睛,小小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安宁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月儿想要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姑姑,比凶神恶煞的婶婶还要可怕。
“放开我!”她终于哭喊出声。
安宁立刻松开了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柔可亲的表情。
“月儿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月儿惊恐地看着她,转身就跑。
她跌跌撞撞地跑回房,却不小心撞到了张氏身上。
“死丫头!没长眼睛吗?”
张氏这会死了男人和儿子,一肚子气正没地撒呢,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抬手就往她身上打去。“
“我打死你,打死你。”
“凭什么!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你却活得好好的,那个该死的贱人。”
月儿被推倒在地,手掌擦破了皮。
她蜷缩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恍惚间,她看见安宁站在不远处,嘴角又浮现出那种诡异的笑容。
那一刻,月儿忽然明白了姑姑说的话。
恨意像一颗种子,悄悄在她心里扎了根。
——
虽然死了男人,但冯家的日子还得过,眼下可不就有一件棘手的事。
办丧事几乎花光了家里的银子,眼看日子就要过不下去了,冯母又病着。
张氏可不就把主意,打到安宁身上了。
“哎,小丫啊,你说我怎么命这么苦啊,如今你哥哥走了,往后可让我咋活啊。”
安宁眨眨眼:“嫂子,不哭的,咱俩都是寡妇,半斤八两。”
“你要是活不下去,就死好了,我哥和侄子说不定没走远。”
张氏一听这话,瞬间就炸了,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安宁的鼻子骂道:
“你!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嫂子,你竟要我去死?!”
“嫂子急什么?我这不是顺着你的话说嘛。你既然觉得活不下去,那不如早点去见我哥,省得在这儿受苦。”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她原本是想借机逼安宁把钱拿出来。
或者干脆把她嫁出去换点聘礼。
可没想到安宁竟说这种话!
她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好,好得很!小姑子,既然你这么伶牙俐齿,那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
“家里现在没钱,娘又病着,你一个寡妇,留在家里也是吃白饭,不如早点改嫁!”
安宁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忽然笑了。
“嫂子你也是个寡妇,莫不是我哥刚死,你就急着嫁人了?”
张氏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嘴上却是不语虚。
“你这小贱蹄子胡说八道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男人死了,赖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安宁抬手就给了张氏一嘴巴子。
“嫂子,说话注意分寸,说到底你才是外人。”
挨了打,张氏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啊!我跟你拼了——”
她气得尖叫起来,扑上去就要和安宁厮打。
安宁侧身一闪,张氏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
她恼羞成怒,转身操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朝安宁打去,却被安宁一脚踹翻在地。
安宁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对了,嫂子,夜里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可不要……让这红杏出了墙。”
张氏坐在地上,只觉得后背发凉,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这小姑子何时这么可怕了???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忽然想起了,那日冯母与安宁的对话。
是了,没错了,就是她。
克死了于家人,又回娘家来克她们了。
要是小姑子不买那只鸡,又怎么会做小鸡炖蘑菇呢?
要是不做肉,那蘑菇就算吃,也是全家人一起吃,说不定中毒就轻一点,她的男人和儿子就不会死。
是冯小丫这个害人精,她克死了全家。
张氏越想越恨,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踉跄着爬起来,指着安宁的背影尖叫道: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你不买鸡他们就不会死,你这个丧门星!”
安宁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脸上依然挂着那抹温柔的笑,可眼神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嫂子这话可就不对了。”
她慢条斯理地走近,声音轻得像是耳语,“我若没买鸡,那没有肉吃,死的可就不是哥哥他们了,而是全家了。”
张氏浑身一颤,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
可还没等她细想,安宁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
“不过,嫂子要是觉得是我害的,那就是我害的吧。”
她歪着头,笑得天真无邪,“反正......这个家,己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也不差你一个,对不对?”
张氏只觉得一股寒意首冲天灵盖,她惊恐地后退两步。
突然转身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
“娘!娘!是小丫,她要害死我们全家啊!”
安宁站在原地,望着张氏仓皇逃窜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真是......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