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警笛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段靳言躺在担架上,感受着车身轻微的颠簸。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手腕上的伤口己经被简单包扎,但疼痛依然清晰。车顶的灯光刺得他眯起眼,耳边是医护人员低声的交谈和医疗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
"血压稳定,心率稍快但还算正常。"女护士的声音传来,她调整了一下输液管,"段先生,您感觉怎么样?"
段靳言想回答,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获救后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大脑却异常清醒。齐振国死了,但他的组织还没有完全覆灭。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救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段靳言的身体因惯性向前滑动,差点从担架上滚下来。
"怎么回事?"男医生皱眉问道。
司机没有回答。紧接着,后车门被猛地拉开,冷风夹杂着雨丝灌入车厢。段靳言勉强睁开眼,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车外,但他们胸前的证件明显是伪造的——照片和名字对不上。
"换班了,你们可以回去了。"其中一个大胡子男人说道,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
女护士疑惑地皱眉:"我们没有接到换班通知——"
她的话戛然而止。段靳言看到大胡子身后的男人掏出了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车厢内。
"安静点,按我们说的做。"持枪男人命令道,他的眼睛在口罩上方显得格外冰冷,"否则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段靳言的心沉了下去。他认出了那个眼神——和齐振国的部下如出一辙的冷酷。漏网之鱼找上门来了。傅诗予却紧紧的拉着段靳言的手。绑匪也迅速给傅诗予注射了一针,很快,傅诗予就倒下了。
医护人员被迅速制服,绑匪动作熟练地将他们捆起来,塞住嘴巴扔到了路边。段靳言试图挣扎,但药物和伤势让他虚弱不堪。大胡子男人给他注射了一针什么,世界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别担心,段总,"失去意识前,他听到有人说,"我们只是需要你帮个小忙..."
黑暗。然后是刺眼的光线。
段靳言猛地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差点呕吐。他发现自己坐在一把金属椅子上,双手被塑料扎带绑在身后,脚踝也被固定。房间很小,墙壁斑驳,只有一盏摇晃的灯泡提供照明。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机油的味道。
"醒了?"
一个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男人约莫西十岁,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疤痕,穿着黑色皮夹克。段靳言立刻认出了他——齐振国最信任的副手,代号"老K"的康志勇。警方通缉名单上的重要人物。
"康志勇,"段靳言声音嘶哑,"我以为你逃到南美去了。"
老K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计划有变。齐老板死了,若涵也被抓了,我们得重新规划未来。"他拖过一把椅子,反坐在段靳言对面,手臂搭在椅背上,"而你需要帮我们解决资金问题。"
段靳言的大脑飞速运转。他需要时间,需要了解对方的底牌。"齐振国的账户都被冻结了,你们一分钱也拿不到。"
"我们不要齐老板的钱,"老K俯身向前,呼吸中带着烟草的臭味,"我们要你的。段家可是温哥华有名的富豪。"
原来如此。段靳言暗自松了口气。
老K突然伸手掐住段靳言的下巴,力道大得让他咬到了舌头:"别耍花样,段总。我们知道你老婆很爱你。五千万加元,换你的命。很公平,不是吗?"
段靳言没有立即回答。他注意到房间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以及老K右手小指缺失的指尖——那是多年前一次内讧留下的伤痕。这些细节都可能成为突破口。
"我需要联系我的律师,"段靳言说,"这么大数额的转账需要多重验证。"
老K松开手,站起身踱步:"给你24小时。明天这个时候,钱没到账,我们就开始切手指寄给你老婆。"他俯身在段靳言耳边低语,"一根手指值一千万,你觉得呢?"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探头进来:"老大,警察在搜东区,我们得转移了。"
老K点点头,转向段靳言:"旅途愉快,段总。"他拿出一块浸了药水的布,捂在段靳言口鼻上。
黑暗再次降临。
段靳言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更大的空间里——看起来像是个废弃的工厂车间。高处的窗户透进微弱的月光,照出堆积的机械零件和油桶。他的双手被换成了手铐,锁在一根水管上,活动范围不超过两米。
角落里,两个绑匪正在低声交谈。
"...拿到钱就撤,老大说先去古巴..."
"条子盯得太紧,那段总是个麻烦..."
"闭嘴!他醒了。"
两人警觉地看向段靳言的方向。其中一人走过来,踢了踢他的腿:"别装睡,我们知道你醒了。"
段靳言慢慢睁开眼睛。他注意到这两人不是之前的面孔——老K显然有不少手下。这个废弃工厂可能是他们的临时据点。
"我需要喝水。"段靳言说。
绑匪犹豫了一下,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粗鲁地灌进他嘴里,一半洒在了衣服上。
"谢谢。"段靳言咳嗽着说,同时观察着对方。这个绑匪很年轻,不超过二十五岁,右手虎口处有个蜘蛛纹身。紧张的眼神和频繁舔嘴唇的动作显示他并不习惯这种犯罪活动。
"你们为齐振国工作多久了?"段靳言试探性地问。
"闭嘴!不准问问题!"年轻绑匪厉声道,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他。
另一个年长些的绑匪走过来:"别跟他说话,阿杰。老大说过这段总很会耍花样。"
段靳言低下头,假装顺从,但大脑在飞速分析。阿杰是个突破口——年轻、紧张、可能还有良知。而那个年长的绑匪左腿似乎有旧伤,走路微跛。
"我只是想知道,"段靳言轻声说,"你们真的相信老K会分钱给你们吗?齐振国的手下从来都是独吞的。"
"你他妈——"年长绑匪举拳要打,被阿杰拦住。
"别理他,他在挑拨离间。"阿杰说,但眼神闪烁。
段靳言知道种子己经种下。现在他需要更多信息。"我猜老K答应给你们每人多少?二十万?三十万?"他故意低估,"而实际上他要的是五千万。"
年长绑匪的表情变了。段靳言知道自己猜对了——老K对下属隐瞒了真实数额。
"够了!"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老K大步走进来,脸色阴沉,"你们出去,我来处理他。"
等手下离开,老K蹲在段靳言面前,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聪明的心理医生,嗯?想分化我的团队?"他掏出一把折叠刀,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也许我该现在就开始收集你的手指。"
段靳言保持镇定:"你不会的。活着的我比尸体值钱得多。"
刀尖抵上段靳言的左手小指,一丝刺痛传来。"也许我只切一小节?证明我们是认真的。"
就在刀锋即将加力的瞬间,外面传来一阵骚动。老K皱眉收起刀,快步走向门口。段靳言听到隐约的警笛声,但距离似乎还很远。
"条子在东边两公里处设了路障,"一个手下慌张地报告,"可能是例行检查,但我们得准备转移。"
老K咒骂一声,转身指着段靳言:"给他打一针镇静剂,塞进后备箱。如果情况有变..."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杰拿着注射器走过来时,手明显在发抖。段靳言抓住机会低声道:"你知道这是死路一条。警方己经在全城搜捕,老K逃不掉的——但你们还有机会。"
"我...我不能..."阿杰眼神慌乱。
"只要帮我一个小忙,"段靳言迅速说,"把我的手表留在原地。它有GPS定位。"
阿杰犹豫了几秒,最终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注射器刺入段靳言的手臂,但在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阿杰悄悄解开了他的手表,假装不经意地让它滑落到一堆杂物下面。
黑暗第二次拥抱了他,但这一次,段靳言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