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二赶紧拎着自己的水囊,屁颠屁颠地上去了。
谁知,他刚蹲下查看老人,腰间的佩刀便被青年抽走,他立马起身想要夺回,脖子便被自己的腰刀架住。
这一番操作如行云流水,很显然,这青年是个练家子的。
青年动作快如闪电,转眼将陈老二挡在自己身前。
那地上晕倒的老人也一轱辘从地上爬起来,站在陈老二左边,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杀猪刀。
那少女手中也多了一把菜刀,立在陈老二右边。
瞬间陈老二被三把刀包围住,任他武功再高强,也动弹不得,只有心中暗骂自己:我草,大意了!
“我草!”方云霆怒骂一声,却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青年中气十足的喊道:“各位乡亲父老,凭什么他们能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上?有这么多水和粮食,而我们却连喝一口水都这么艰难?”
“乡亲们,横竖是个死,与其活活的渴死,不如冲上去跟他们拼了,给我们自己找条活路,他们的马车,他们的水和粮食本就该属于我们的!”
青年的嗓子忽然提得更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青年这声呐喊冲上了云霄,似乎将压抑许久的悲愤点燃成了燎原的烈火。
鲁西西简首想为他鼓掌。
然而青年的激愤并没有感染周围的难民。
想想也是,这些难民个个又饿又渴,头昏眼花,几乎摇摇欲坠,若不是前方的水支撑着他们站在这排队,他们连手中的碗都要端不起来了。
还跟拿刀的侍卫对抗,还想抢人家的水,这不是搞笑吗?
何泽禹语气平静的命令大家:“不要慌,继续派水,动作稍快一些。”
难民们继续排队领水,每一个领到水的人都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地捧着水到一边小口地啜饮,清甜的水划过他们干涸的喉间,他们都感觉到自己仿佛又活过来了。
“真甜!”几个领到水的难民交谈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
后面排队的难民眼见快轮到自己了,都加快了往前挪动的步伐。
青年愤怒了,他嘶声力竭道:“你们能不能有点志气?咱们不能拿起武器来为自己战斗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排在他后面的难民,看见前面有空位,迅速绕过青年往前面疾走几步。
他们饥渴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前面的大水桶,算着还有几个人就轮到自己了。
何泽禹领着几个护卫端着水,从容地走向青年。
“站住,你们不要过来!”青年握刀的手在颤抖着。
“我看你满头大汗,嗓子都嘶哑了,来喝碗水润润喉咙吧!”何泽禹说着将水往前伸了伸。
“是啊,小兄弟你别冲动,先喝点甜水,有什么坐下来好好谈谈吧!”陈老二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也不是什么王侯将相,只是个穷逼护卫,还是个父母双亡,妻子跟人跑了的穷鬼……”
“哥……”一旁的小姑娘望着那碗水,吞咽着口水。她己经彻底的动摇了。
那手握杀猪刀的老头也盯着近在咫尺的清水,喉结滚动:“放了他,你们不会马上杀了我们吧?”
“怎么会?你们也是被逼急了,我都能理解,这个世道啊!老百姓确实太苦太难了!”何泽禹脸带悲悯,声音沉痛。
“真、真的不会杀我们?”青年也动摇了。
关键是不动摇也不行,别人喊这口号能一呼百应,自己……唉!不提也罢!
青年一把推开陈老二,上前夺过何泽禹手中的水碗,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就算要死,也得喝完这碗水再死!
“啊!爽!”他发出舒爽的喟叹:“真的是爽!真的有甜味,这水也太好喝了!”
少女和老头也立即收起了刀,上前一人端了一碗水,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两人眼眶都红了。
“真的太好喝了,好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水了!”少女激动的掉了两滴眼泪。
“唉!你可别哭了,刚喝进去的水都被你浪费了!”老头看着少女的眼泪心疼道。
少女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眼泪:“咸的,我可不舍得浪费!”
何泽禹笑问青年:“小伙子贵姓?可是有读过书的?”
一碗水下肚,青年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他长叹一声:“唉!我叫黄世仁,我妹叫黄世美,我爹他叫黄忠汉,是位杀猪的,我们一家西口本生活还算富足,为了改换门庭,全家鼓足劲让我读书。”
“可我本饱读诗书,这么多年下来却怎么样也考不上个秀才!唉,真是苍天不公啊!”
“小伙子,我看你功夫不错,应该也是练过吧?”何泽禹脸上露出赞赏之色。
“他这臭小子,从小送他去学堂读书,他竟然偷跑去跟武师学武,叫他交读书的学费,他将学费交给武师,整天就知道舞刀弄枪,搞得现在秀才也没中一个!”黄屠夫冲儿子瞪着牛眼。
“那有没有考虑考一个武举人或武状元呢?”何泽禹负手而立,笑容和煦。
“啊这……我爹说,要考文官才能光宗耀祖,改变门楣。”黄世贤满脸苦恼。
“我此番前去雾原县任县令,有空你可来县衙找我,我们可以一起切磋学问,共品诗书。”
黄世仁父子俩满脸惊喜:“当真?新县令竟然是您?那我们雾原县有救了,有您这么心胸宽广,一心为民的县令,那我们雾原县有救了!”
旁边的难民们闻言,纷纷侧目看过来。
何泽禹挑了挑眉:“莫非你们都是雾原县百姓?”
黄世仁点点头:“这里大部分都是雾原县的百姓,我们是黄家村的,那边一群是牛山村的,还有前面那一伙是红桥村的,红桥村是受灾最严重的村!”
“刚刚那死掉的祖孙俩便是红桥村的,唉!一家人都死光了!”黄世美插了一句嘴。
“县令大人,您要为我们村做主啊!”一个头戴大草帽的十二三岁的少年,疾步上前,朝何泽禹恭敬行了一礼,“我们红桥村太冤了,都是被红溪村害的!”
“究竟怎么回事?”
“本来我们两个村是共一条溪流的,他们在上游,我们在下游。可是因为干旱,溪流的水渐渐变少,他们竟然在两村交界处做了一个堤坝,我们找他们理论几次毫无结果,最后一次我们动手要将堤坝推倒,他们竟朝我们举起了锄头,姜村长和我爹都活活的打死了!”
“县令大人,求您为我们村做主啊!”少年扑通跪下,咚咚咚地朝何泽禹磕头,“求您为我爹做主啊!他可是我们村唯一的童生啊!他本是上前劝架的,呜呜呜……”
“这事我也知道!红溪村确实不像话,不仅拦截下游的水,竟将村里唯一的童生打死,可惜呀,可惜!”黄世仁一脸哀叹。
“你们没有去报官吗?衙门怎么说的?”何泽禹赶紧伸手将少年扶起来,这地面滚烫的,这少年这样跪着膝盖怎么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