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京,宣阳殿前,朝鼓初响。
今日乃月度问政之日,凡监察台、都察司、东阁议官、外镇钦使,皆需赴殿听训。宫门大开,诸官云集。
沈辞白立于宣律队伍末端,身披玄色朝服,袖中金简藏而不露。他的出现,并未引起太多目光,毕竟“靖察司”己多年未有人踏足,众人多将他视为“闲职”钦差,惹不起也不必搭话。
但就在鼓声第三响落下那刻,一道高亢的声音在百官之间炸响——
“臣有本启奏!”
出列之人,乃监察台御史·卫大人,平日温和无争,却突然翻出一份奏折,当众弹劾沈辞白:
“此人未明入城手续,首入神狱,擅启重囚梁枢!违例者当治!更疑似在暗查己结旧案,有滥用皇信之嫌!”
众臣哗然。
而朝台上,三辅之一的镇武都督·盛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并未出声,却不动声色地盯住沈辞白,仿佛是在等他自乱阵脚。
但沈辞白却于此刻稳步出列,朝着百官微微一揖。
“臣沈辞白,奉圣上之密诏,手持隐玺金简,暂掌靖察司职,督察三月内诸司行止。所为所行,俱依法依诏。”
言罢,从袖中缓缓抽出一枚黑金玉简,其上“奉天承运”西字光影微流。
金简在手,百官噤声。
哪怕是三辅之一,也无权干预持简钦使之调令。
唯有御案后方,端坐而静的老皇帝——缓缓睁眼。
他看着台下的沈辞白,目光幽深。
“你要查雁门旧案?”
沈辞白抬头望向皇座,语声平静:
“臣奉旨入京,首查密诏遗失之因,次查其所带之乱。若有不臣者,哪怕三辅九公,亦在可查之列。”
此言一出,殿后静默片刻。御案后方,老皇帝忽然轻咳两声,手指在玉案下一敲,身旁的太监眼神微变。
而殿角中,一名身披绯红的年轻官员微微一笑,袖中藏信悄然滑入靴底。
那信纸一角,赫然写着:“诏使己入局,夜后送令——观柳街。”
此言一出,如惊雷入殿。
盛铸眸光冷厉,而东阁之中一位青衫老者却轻笑:“年轻人好志气,只盼你真能挑起这份担子。”
那人,正是东阁大学士、清议派领袖之一——苏长恩。
……
朝议散后,宫中风雨悄起。
申时,宣律监察司南楼,一处密室中,三人对坐。
盛铸居中,面色不喜:“这小子竟真敢在朝上提雁门?谁给他的胆子?”
右首坐者,是监察台副使,面白无须、语气阴沉:“听闻梁枢见了他后,竟当场狂吼沈晋之名,疯得不对劲。”
左首,是个白衣青年,佩刀入会,却面带笑意:“盛大人不必忧,那沈辞白不过是空有名头。三月为期,他能翻起几朵浪?”
盛铸眼中寒光一闪,缓缓吐出一句:
“若他敢继续查,那就给他一点……真的案子。”
……
当夜,靖察司忽收密函一封。
函上无名、无印、唯有血红一字:“救”。
沈辞白展开信纸,发现里面夹着一缕残发,似为女童断发,还有一块染血香囊。
“又是女童失踪案。”他低声道。
但这一次,送信人并未署名,地点却指向城东柳巷。柳巷,乃青楼云集之地,常人所避。此地并无案报,更无巡守。
沈辞白看着香囊,低语:“将死人埋在不会被搜查的地方,便是最简单的聪明。”
他起身吩咐:“备马,叫上许若鸿,还有李玄通。”
……
夜半,柳巷香楼。
李玄通持剑在前,袖中藏毒。沈辞白与许若鸿尾随而入,三人踏入“碎玉楼”之时,只闻琴音若隐若现,一曲未了,血己在暗处流淌。
三楼雅间,满地血污,一名青衣女子蜷缩角落,怀中抱着断气女童,面无血色,却仍在低唱童谣。
“桃花落了,娘亲不见了……天黑黑,睡觉觉……”
她就是——贺雪漓,碎玉楼头牌。
沈辞白目光一凝,看着那女童之尸,额上隐有符印痕迹,唇边残留黑红毒斑,正是三年前“东坊九童案”所见毒迹。
许若鸿脸色大变:“这是‘邪息巫毒’,早被禁绝多年!是谁把它重新带进魏京的?!”
沈辞白缓缓站起,望向窗外夜色,一字一顿道:
“有人在魏京……炼童成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