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弧线,徐明缓步走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徐…徐明?你怎么会在这?”陈志强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酒意似乎一下子醒了大半。
徐明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马志远:“马总,你说我在利用林县长?那不知道马总和陈总这场戏,又是在演给谁看呢?”
马志远脸色微变,强自镇定道:“徐科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徐明轻笑一声,手电筒的光束照向天花板的角落,“马总不妨看看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随之望去,只见一个微型摄像头正闪烁着红点。
“你!”马志远脸色骤变。
“不只是这一个。”徐明的声音依旧平静,“从你们进入酒店的那一刻起,每个角落都被记录得清清楚楚。马总,你说纪委要是看到这些录像,会不会很感兴趣?”
林雪在一旁看得明白,徐明这是设了一个局中局。
她不禁有些感慨,三年前那个被她随意打发的年轻人,如今己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吗?
“徐明,你别太过分!”陈志强突然暴起,朝徐明扑去。
徐明侧身一闪,轻松避开。
陈志强扑了个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都别动!”
数道手电筒的光线同时亮起,纪委的人从黑暗中现身。
马志远面如死灰:“你早就报警了?”
“不,”徐明摇头,“我只是提前通知了一些关心你们的人。毕竟,马总和陈总私下密会,还约了林县长,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能让他们错过?”
陈志强瘫坐在地上,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林雪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徐明之前说过的话:该你表演了。
原来,她的表演不过是为了让马志远和陈志强放松警惕,而真正的猎人,从始至终都是徐明。
“林县长。”徐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现在,你觉得谁才是真正在利用谁?”
林雪与他对视,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仿佛看到了三年前自己犯下的错误。
就在这时,整层楼的灯突然全亮了。
刺眼的光线下,徐明的表情却隐没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与三年前那个被她轻视的年轻人重叠在一起,却又是那么的陌生。
林雪突然意识到,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不是她在下。
纪委的人将马志远和陈志强带走后,走廊里只剩下林雪和徐明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早就知道他们要对付我?”林雪盯着徐明的背影,声音有些发涩。
徐明转过身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恰好'出现在这里?”
“那天在茶馆,你说要帮我,其实是在试探我?”
“不,”徐明摇了摇头,“我是真心想帮你。只不过,这次的帮助方式,和三年前有些不一样。”
林雪心头一震。
三年前,她确实帮过徐明,但那种“帮助”更像是施舍。
当时的她,高高在上,随手将一个无足轻重的闲职丢给了这个年轻人。
“你恨我吗?”林雪轻声问道。
徐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恨?说不上。但我要感谢你。”
“感谢我?”
“是啊,”徐明转过身,月光从背后洒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如果不是你把我发配到那个清水衙门,我也不会明白,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出来。”
林雪突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质,那是经历过世事磨砺后才会有的沉稳。
她不由想起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那时的他虽然才华横溢,却少了几分城府。
“所以,这就是你的报复?”林雪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笑容。
“报复?”徐明轻笑一声,“林县长,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这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己。你帮我除掉马志远和陈志强这两个绊脚石,我帮你解决眼前的困境。大家各取所需。”
林雪心中一寒。她这才意识到,徐明不仅算计了马志远和陈志强,连她也在他的棋局之中。
“那现在呢?我们之间的交易结束了吗?”
徐明走近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这要看林县长了。你觉得,我们之间,只适合做交易吗?”
林雪心跳漏了一拍,她从徐明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些危险的东西,那是猎人在盯着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就在这时,徐明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接起电话,说了几句,脸色突然变得凝重。
“看来我们的谈话要暂时告一段落了。”
徐明收起手机,“林县长,我建议你这几天小心一点。有些人,可能会比马志远更难对付。”
说完,他转身离去,只留下林雪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那个电话,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林雪望着徐明消失的方向,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她预感到,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林雪回到办公室,整个人瘫坐在真皮座椅上。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却挥之不去徐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正当她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时,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这个点了还有人打座机,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林县长,我是省纪委的王处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关于马志远和陈志强的案子,我们查到一些新的线索。”
林雪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话筒:“什么线索?”
“在马志远的办公室保险柜里,我们发现了一份关于三年前某个项目的审批文件。”王处长顿了顿,“上面有你的签字。”
林雪的瞳孔猛地收缩。
三年前?那不正是她把徐明发配到偏远乡镇的时候吗?
“具体是哪个项目?”她强压着内心的不安。
“明天请你来一趟省纪委,当面谈吧。”王处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林雪坐在黑暗中,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她终于明白徐明临走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马志远,这个老狐狸,居然在保险柜里留了这么一手。
她快速翻开电脑,调出三年前的所有项目文件。
当时为了打压徐明,她确实在某些审批上做了手脚。
但具体是哪个项目,时间太久,她一时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县长,三年前的事,我们心知肚明。不如坐下来好好谈谈?明晚八点,老地方。”
林雪盯着这条短信,手指微微发抖。
这是敲诈?还是警告?发信人会是谁?徐明?还是马志远的其他党羽?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
市政府大楼的灯火通明,映照着她苍白的脸色。
三年前她觉得自己是棋手,可以随意调度棋子。
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首是别人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而真正的棋手,此刻正在暗处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林雪警觉地转身,就见自己的秘书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林县长,不好了!刚刚接到消息,马志远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林雪的瞳孔猛地放大。这盘棋,究竟是谁在下?
林雪只觉得浑身发冷,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马志远自杀?这绝不可能!那个老狐狸,怎么可能轻易寻死?
“具体什么情况?”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据看守所反映,马志远是用床单上吊的。发现时人己经没气了。”
秘书擦了擦额头的汗,“现在省纪委和检察院的人都赶过去了。”
林雪死死咬住嘴唇。
马志远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自杀”,未免太巧合了。
那份三年前的文件,恐怕己经不在保险柜里了。
“林县长,要不要……”
“你先出去吧。”林雪挥了挥手,“帮我把门关上。”
等秘书离开后,她立刻拨通了一个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却始终无人接听。她又连续打了三遍,依然如此。
该死!林雪狠狠地将手机摔在桌上。
这个时候,她最信任的心腹居然联系不上了。
突然,办公室的灯毫无预兆地熄灭了。
林雪猛地站起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她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谁!”
“林县长,这么晚了还在加班?”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看来马志远的事,让你很困扰啊。”
来人慢慢走进月光中,露出一张带着似笑非笑表情的脸,正是陈志强。
“你不是被抓了吗?”林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被抓?”陈志强轻笑一声,“林县长,你太小看我了。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我故意放出去的烟雾弹罢了。”
林雪的后背抵在了墙上,冰冷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陈志强摇摇头,“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马志远临死前,把那份文件交给了一个人。至于是谁……”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雪一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林雪的瞳孔猛地收缩。是徐明!一定是他!难怪今天下午他会说那番话。
“你和徐明是一伙的?”
陈志强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办公桌上:“这是马志远留给你的遗书。他说,你看完就会明白了。”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在即将消失在黑暗中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对了,提醒林县长一句。有些人,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实际上却是最危险的。你把他推下悬崖,他不会死,反而会在你最得意的时候,把你拉下地狱。”
办公室重新陷入寂静。
林雪颤抖着手拿起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照片。
当她看清照片上的内容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三年前,她和徐明在某个私密场所的合影。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最后的棋子,己经落下。就看你能不能认清,谁才是真正的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