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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解决了？”
楚安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白绾绾三言两语竟然就把祖孙两个厉鬼全给说服了。
楚安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震惊之中缓过神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差不多解决了。”
白绾绾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依然怯生生地不敢朝着她靠近的周囡囡，忍不住弯腰去牵住了她的小手。
明明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子，可是她的手却仿佛树皮一般粗糙。
和白绾绾那的手心相比，这个孩子的手心甚至都有些扎手……
上面不仅有干农活时留下的老茧，还有各种摔倒时造成的擦伤和淤青。
周囡囡好像已经疼习惯了，这么多伤在她的手上，她连哼都没有轻哼一声。
“手不疼吗？”
白绾绾捧着那双小手，一时间有些心疼。
她生前到底是被欺负成了什么样子啊？
“不疼，这样还好。但是就怕到冬天，冬天家里穷没有办法烧炉子，手会被冻伤，到那时候才是最疼的。”
周囡囡轻声说道，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直接让白绾绾心都差点碎了。
“姐姐的手好白好软啊，和我妈妈的手一样，我有点想我妈妈了……”
周囡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她跟奶奶在这村子里住了那么多年，有人说她是煞星，克死了她爹娘。
还有人说如果她爹娘生出来的是个儿子就没事了。
每当有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奶奶总是会拎着拐杖想要帮她赶跑那些人。
可她们一老一少加起来战斗力没个小羊羔大的弱势群体，村里人根本就不害怕她们。
奶奶的拐杖赶不走村里人的流言蜚语，但只要有人说周囡囡的坏话，奶奶总是会挺身而出，手里的拐杖虽然无力，但在周囡囡的眼里却是最有利的回击。
因为全世界也只有奶奶会这样护着自己了。
但是奶奶的挺身而出并没有换来流言蜚语的减少，反而使得村里人逗弄她们祖孙二人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遣。
尤其是村里的孩子们，他们将周囡囡编进了恶毒的童谣里，围着她的家门口唱着跳着。
他们伴着童谣的调子翻花绳、踢毽子、跳房子、扔沙包、跳大绳。
周囡囡趴在土墙边听着，她不觉得咒骂自己的童谣刺耳，她只是羡慕那些孩子身上崭新的书包，羡慕他们能一起做游戏。
可殊不知，儿童口中童言无忌编出来的童谣，往往才是最恶毒的。
他们不懂得什么是道德、什么是底线，所以他们会用最恶毒的话语去编排周囡囡。
每次有孩子在他们家门口念这样的童谣，都会招来周囡囡的奶奶拎着拐杖冲出去驱赶。
孩子们每次见到她都很兴奋，一边叫嚷着“老鬼婆来了！老鬼婆来了！”一边更大声地去唱那个童谣。
“囡囡笨，囡囡傻！
是你克死了你爹娘，
我们才不和你玩～
你的床上鬼怪爬，
你的家里是坟山！”
周囡囡听到童谣没有太多的愤怒也没有很生气，她只是感到失落，因为童谣里有一句：我们才不和你玩……
就是为了驱赶那些欺负周囡囡的坏孩子们，她奶奶不小心跌了一跤。
眼睛摔在了石头上，血流如注。
周囡囡被吓坏了，那些坏孩子们也被吓坏了，一时间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那天晚上……周囡囡敲响了每一家的房门，跪着求着他们帮帮自己的奶奶。
可包括害得她奶奶摔倒的那些孩子的家里人在内，他们都选择了无视，将周囡囡像是赶瘟神一样地赶了出来。
周囡囡没办法，她没有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请医生，她只能回去用毛巾帮奶奶擦拭不断流出的鲜血，一边擦一边哭。
后来奶奶就死了，周囡囡成了一个人。
再到后来，她依然被人欺负，甚至上升到了对她动手动脚。
天寒地冻，饿着肚子、手脚上满是冻疮的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周围的人开始传封门村是鬼村，她是封门村里的扫把星，克死了她全家人……
周囡囡时不时也会想，是不是那些害死了她奶奶的家伙们，害怕担责，所以才编出了这样的传闻？
再到后来，听人说封门村里很恐怖，有鬼。周囡囡不知道是在说她，她也害怕鬼，想逃……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她躺在自己破败的小床上，手里抓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绝望地流下了眼泪。
几天以后，周囡囡也死了……
她受不了身上的伤痛和寒冷的冬天，选择吊死在了房梁上。
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吊死自己的……
她被人发现是因为隔壁村有老光棍心术不正，念着周囡囡长相还不错，想要把她带回去做童养媳。
至于周囡囡克死全家人的事情……老光棍才不管那些。
而且……其实村里人都清楚周囡囡到底有没有克死人的本事。
他们会对周囡囡冷眼旁观，会容许孩子们欺负她，其实更多的是来自于他们心中最纯粹的恶……
是弱者面对比自己更弱者时表现出来的恶！
但当那老光棍带着人上门的时候，才发现周囡囡和她没有下葬的奶奶死在了一间房子里。
众人觉得晦气，逃一般地离开了现场。
自始至终，甚至都没有人愿意将这祖孙二人安葬，就任由她们死在那里。
周囡囡更是被吊在房梁上从来没有被放下来过。
白绾绾在收拾房梁上的尸体时，也发现了一个存在时间很长的绳子勒出的痕迹。
“人才是比厉鬼更可怕的存在。”
白绾绾了解完周囡囡生前的事情以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说不是自己来了的话，这个孩子还要痛苦多久？还要经受多少折磨？
这个孩子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复仇，她需要的是一份关心，一份爱。
哪怕在她生前的时候，能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和爱，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跟我走吧，我送你去上学，带你做你喜欢的事情。去学校里，咱们可以交朋友，可以学知识。”
“平常你吃住就跟我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白绾绾用力握着周囡囡的手，那个样子仿佛生怕她跑掉似的。
她真的太想要拯救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可是……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会克死身边的所有人的。”
“谁说的？你是小福星，那些爱你的人，这辈子最庆幸的事情就是你能降临到他们身边。”
白绾绾这话可不是乱说的，无论是周囡囡的父母还是她的奶奶，自始至终都是这么认为的。
“不信，你去问问？”
白绾绾说话的时候，周囡囡也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向了身后的老鬼婆。
“……”
老鬼婆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没有办法说话，她临终前已经把嗓子哭哑了。
不是为了自己流血不止的眼睛哭，而是因为自己走了以后，不知道自己孙女该怎么办，绝望地哭。
但白绾绾总是能说出她心中所想……
或许把孙女交给她，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我不是扫把星？”
“不是！”
白绾绾的回答迅速且坚定。
“呜……”
没想到白绾绾的回答竟然让周囡囡直接啜泣了起来。
“你、你怎么了呀？”
“没、没事，只是第一次听见除了奶奶以外的人这么说……”
周囡囡小心翼翼地说道，她甚至都不敢继续哭了，生怕白绾绾会因此嫌弃她。
“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既然如此那就跟我走吧。”
白绾绾说着，此时封门村的天也开始缓缓地亮了起来。
太阳初升洒下的光芒使得这座破败冷清的村子多了几分鲜活。
包围在村子周围的迷雾也在渐渐散去，从不远处的公路上好像还能够听见汽车驶过的声音。
他们从诡境里出来了……
老鬼婆站在白绾绾一行人的不远处，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够感受到，感受到孙女的情绪，感受到久违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希望的味道……
她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走了。
想到这里，老鬼婆默默地转过了身。
“等一下。”
白绾绾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几张纸钱，还有一张画着特殊符号的符纸交到了老鬼婆的手里。
着手里的纸钱和符纸，老鬼婆微微一愣。
“这些你带着，路上应该会有用。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老鬼婆听着，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她没办法说话，可是她打心底里感谢白绾绾。
思来想去，没什么能给她的，她将自己手里的拐杖交给了白绾绾。
进入生死轮回什么也不能带，甚至连今生的记忆都得放弃，所以这拐杖她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留给白绾绾，让她能有机会保护自己的孙女。
“给我了？”
白绾绾有些意外，记得之前她曾经尝试过捡起老鬼婆的拐杖，可是那重量仿佛有几百斤，根本就拿不动。
现在拿在手里，也只是有些坠手的感觉而已，拿着也还算轻松。
老鬼婆点了点头，随后岣嵝着身子，缓缓地踏进了阴影之中。
她没有停留，她急着去地狱里受审，她要替她孙女多承受一些。
她更没有不舍，因为她清楚，下辈子她和孙女终会再次相见。
下一世，一定会比这一世幸福百倍！
踏入地府的瞬间，老鬼婆也恢复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她那岣嵝的身子和如树皮般粗糙的皮肤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窈窕温婉，知书达理的年轻女子模样。
她在笑，笑得很有希望也很甜美，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被丢进十八层地狱里受刑的厉鬼该有的样子。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最炙手可热的美人，提亲的人排着队都能把门槛给踏破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却在岁月和折磨的双重作用下，变成了那样的老鬼婆……
不过她没有后悔，她为了自己的孙女，变成什么样都值得。
阴差已经早早地在等着她了，粗壮的锁链先是套上了她的脖子。
就在此时一个阴差发现了她手里攥着的一张画着特殊符号的符纸……
他赶忙扯了扯另外一个阴差的袖子，示意他去看那张符纸。
那个看起来官阶稍微高一些的阴差看到那张符纸时也是微微一愣，瞬间肃然起敬。
再三确认这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假的以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用不着上锁链了，她不会跑的。你快走一步先去公堂，让他们查查她在阳间的犯案的卷宗里是否还有什么冤情。”
“这个案子有必要重新审查……”
白绾绾一张画着特殊符号的符纸，让她成为了无数厉鬼之中，唯一一个不需要戴着刑具上公堂的存在……
…………
“奶奶她走了吗？”
周囡囡看着自己奶奶的背影消失在了阴影之中，虽然她很清楚终会有分别的时候，但心中还是难掩几分失落。
“她去下一世等你了。”
白绾绾轻声回答道，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自己给的那张符纸有用。
“那我们下一世还能再见面吗？”
周囡囡好奇地询问道，她终究是小孩子，很愿意相信那些美好的故事结局。
“会的，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无论跨越多长的时间，在分别后的某一天你们终会重新相聚的。”
白绾绾小声说道，在她看来，轮回就是如此。
我或许会忘记上一世的一切，但我唯独没有忘记我爱你。
“那我也爱爸爸妈妈，是不是下辈子也可以见到他们？”
“嗯，当然。”
白绾绾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我现在就去联系特殊事件调查局的人过来善后，绾绾，以后你要把她带在身边吗？”
楚安年环顾四周，她看了一眼自己手机的信号，他们确实是已经从诡境里出来了没错。
“不行吗？要把她……交给特殊事件调查局？”
白绾绾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同时将周囡囡护到了身后。
“不不不，不必。我早说过，特殊事件调查局不会为难你的，你所有的行为特殊事件调查局都不会反对更不会干涉，甚至还可以为你提供必要的支持。”
楚安年连忙摇头，看得出来虽然绾绾对自己很信任，可是对于庞大的官方机器，她还是带着警惕的。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要把她带在身边，那就需要为她准备一个户口。特殊事件调查局可以帮你办。”
“真的可以吗？”
周囡囡想要上学，最大的问题就是户口问题了。
如果特殊事件调查局能够给她一个崭新的身份的话，白绾绾这边也能方便很多。
本来白绾绾想着的是去找刘国畅或者邓舒淇，花钱去走动关系，办理一个收养一类的证明的。
“当然没问题，很简单的事情。你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也可以放心大胆地找组织的。”
“打个电话，几分钟的事情。”
“别忘了，咱们可是国家特殊事件调查总局，正国级的单位，我们的福利待遇还有……喂，绾绾，你有没有在听啊？”
楚安年本来还想跟白绾绾好好地介绍下组织，让她对组织多点信任的。
可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愿意听，只顾着去哄周囡囡了。
“我带你去白市上小学，在那里你可以交朋友，也可以学知识。”
“我再给你买几身漂亮的花裙子，再给你买个精致猫猫小挎包，里面装满糖果，你想和谁交朋友，你就拿出来糖果跟他们分享。”
白绾绾摸着周囡囡的脑袋，温柔地说道。
“我不要糖，我想要一个花书包，崭新崭新的那种，可以在里面装铅笔盒、作业本。”
周囡囡太羡慕生前见过的花书包了，那时候的书包都是农户家里用花布缝出来的，只有富裕人家的孩子才有的东西。
周囡囡当然不知道现在的书包已经精致得宛若艺术品了……
她只知道书包很贵，贵到她做梦都不敢去想。
可偏偏书包又很便宜，便宜到只需要一块边角料的花布就能缝出来……
书包很大，能装下她对美好的所有幻想。
书包又很小，承载着的是周囡囡到死都无法实现的卑微愿望。
“要几个都行，我给你买！”
白绾绾说话间的功夫，柳寒枝和时香凝也回来了。
刚才这两只小女鬼一直在天上飘着，看着下面的情况。她们没有贸然冲下去保护白绾绾，只是一直在暗中盯着。
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们才会出手。
因为她们两个都很清楚白绾绾的实力，贸然冲上去不是在保护她，反而有可能会害了她。
可尽管如此，柳寒枝还是被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当时老鬼婆的拐杖距离白绾绾的脑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了啊！
“呜呜呜，绾绾，你没事真是太好惹。你要是出事了的话，我也不活辣呜呜呜……”
柳寒枝一把抱住白绾绾，痛哭流涕，那小珍珠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掉，瞬间给白绾绾的胸口都打湿了。
不太但却十分惹眼的小沟壑透过被打湿的衣襟显露出来，雪白雪白的，看着十分。
柳寒枝把脸埋在白绾绾的胸口，每啜泣一声都是一次史诗级过肺，只能说她很会享受了。
“太肉麻了，柳寒枝你滚啊。”
白绾绾极力想要把像个树懒一样缠到自己身上的柳寒枝给推开。
但这家伙抱得实在是太死了，白绾绾根本就没有办法发力。
“对啊！柳寒枝你适可而止！说好的一人抱一分钟呢？你都抱了一分零三秒九二了！”
时香凝叉腰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也是十分的不悦。
楚安年淡然地看着她们，心里多少有些羡慕，但更多的还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与此同时，她口袋里的电话铃声也响了起来，她想也没想地便接了起来。
“我是楚安年。”
“是的领导，封门村诡境解决了，是白绾绾的功劳……”
“什么？小王庄那些人在闹什么？他们要起诉绾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