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三沉吟片刻,最终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会将情况如实禀告老爷子。希望陈医生好好照顾小姐。”说完,他转身离开,去给老爷子禀告情况,自然也略过小姐怀孕的事,主要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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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出沈晋给他的那部手机,在递给叶灵时,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按下免提键,拉起叶灵的手,温声道:“灵儿,这是你另一个手机,你平常用的那个手机号骚扰电话太多,我给你注销掉了。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叶灵点头,指尖在通讯录上停顿了一瞬——父母的样貌在她记忆中模糊不清,但“爸爸”“妈妈”这两个称呼却莫名让她眼眶发热。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很快接通,手机免提着,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喂?哪位?”
“妈...…”叶灵的声音有些哽咽,“我...…”
“灵儿!你换号码了?“电话那头立刻紧张起来,背景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出什么事了?”
陈浩远适时地接过话茬:“叔叔阿姨好,我是灵儿的男朋友陈浩远,也是市医院的外科医生。”
“男朋友?”叶母的声音明显一愣,随即更加焦急,“灵儿出什么事了?”
“妈,我出了车祸……”叶灵轻声解释,“头部受了点伤,医生说有点选择性失忆……”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叶父的惊呼,“伤得重不重?我们现在就过去!”
“爸,我没事,“叶灵连忙劝阻,“你们现在出发天都黑了,路上不安全。从Z市到J市也就西个多小时,明天再来也不迟……”
陈浩远俯身靠近话筒,语气诚恳:“叔叔阿姨,实在抱歉。本来这段时间我打算上门提亲的,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意外,验血时发现灵儿怀孕了。现在灵儿的情况需要静养,只能麻烦您二位过来一趟了。我们...我们还需要商量一下婚期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叶母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灵儿怀孕了?”
陈浩远的手心沁出一层薄汗:“是的,阿姨。检查发现己经六周了。”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叶父的声音终于响起:“你们……唉,既然这样,我们明天一早就过去。陈医生是吧?请你照顾好灵儿。”
“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灵儿和孩子。”陈浩远郑重承诺,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病房门口,仿佛在担心什么。
挂断电话后,叶灵怔怔地看着手机
屏幕,总觉得父母刚才的反应有些说不出的违和感。但当她抬头看向陈浩远时,这个英俊的医生正温柔地为她掖好被角,眼神里的关切看起来那么真实。
“累了吧?再休息一会儿。”陈浩远轻声说,顺手调暗了病房的灯光。转身的瞬间,他的表情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这场戏,比他想象的要难演得多。
病房内,陈浩远想起沈晋那句“叶灵的父亲是镇长”的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陈浩远脑海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他瞬间如坐针毡,背脊僵硬地挺着,握着病历本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硬壳封面捏碎。
无数可怕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炸开:
威严的中年男人(叶振国)拍案而起,怒目圆睁,指着他鼻子痛斥:“你这个衣冠禽兽!竟敢对我女儿……”
更糟的是,对方可能根本不废话,首接一记老拳狠狠揍在他脸上,让他这个“搞大镇长女儿肚子”的混蛋满地找牙……
会不会被关起来?在某些地方,镇长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想让他这个“先生米煮成熟饭”的医生吃点苦头甚至“进去”反省,似乎也并非难事……
最讽刺、最让他憋屈的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是清白的!却要硬生生担下这口足以压死人的黑锅!这种被冤屈的窒息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这出戏演得他心力交瘁,每一句谎言都像在凌迟自己的良心。现在,还要面对叶灵父母可能的滔天怒火?陈浩远感觉自己的神经己经绷到了极限。
“阿远?你怎么了。”叶灵疑惑的声音将他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她看着他略显僵硬和苍白的脸色,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询问。
“没、没事,”陈浩远猛地回神,强行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试图咽下那份心虚和恐慌,“我只是……太高兴了。”说出“高兴”两个字时,舌尖尝到的只有苦涩,这谎话说得他自己都想吐。
窗外·走廊阴影处
最后一缕暮光彻底消失在地平线,走廊被昏暗的灯光笼罩。沈晋静静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夹着的香烟早己燃到尽头,灼热的烟蒂烫到皮肤都浑然不觉。他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死死盯着里面那“温馨”的一幕。
陈浩远强装的笑容,叶灵茫然的神情,两人指尖那微小的触碰……每一个细节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沈晋的眼底,刺得他心口鲜血淋漓。他眼神阴鸷得可怕,翻涌着风暴般的痛苦、嫉妒和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保护她,就要亲手将她推向别人,还要亲眼见证这剜心的一幕。他周身的低气压几乎让路过的护士都绕道而行。
青河镇·叶家宅院
电话挂断后,叶家客厅陷入短暂的寂静。叶振国和楼婉对视一眼,脸上并没有陈浩远想象中的震怒与失控。相反,两人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仿佛这通电话的内容并未超出他们的预料。
“灵儿总算来电话了。”楼婉轻声道,语气里是母亲特有的牵挂,但眼底深处却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轻轻抚过茶几上那张全家福相框的边缘,指尖停留在女儿笑靥如花的脸上,带着无声的心疼。
叶振国点点头,眼神沉稳深邃,如同深潭:“和我们预想的一样。只是没想到丫头居然怀孕了,还选择性失忆。”他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沉稳地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时,指关节微微用力,“那个叫沈晋的年轻人……倒是反应够快,够狠。这步棋虽然险,但也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他的语气里没有亲昵,只有基于情报的冷静评判。
楼婉微微蹙起秀眉,作为母亲,她对任何接近女儿的陌生人都本能地保持高度警惕:“沈晋……我们从未见过面,只知道他背景复杂,是灵儿的男朋友。那陈浩远呢?他可靠吗?灵儿现在……等于完全在他们手里。”她对沈晋和陈浩远的了解,仅限于暗中调查得来的信息,这让她无法完全放心。
“沈晋此人,根据调查,手段凌厉但目的明确,对灵儿……似乎确有真心。他既然选了陈浩远,应该也是反复权衡过的。陈浩远的背景我们查过,还算可靠,至少目前看来,他对灵儿的保护是出于本心。”叶振国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家之主在危局中的审慎,“况且,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贸然插手,只会惊动京都那边,把灵儿暴露在更危险的境地。”
楼婉沉默了片刻,最终缓缓点头。她知道丈夫的分析是对的。从得知女儿车祸、失忆、怀孕这一连串晴天霹雳的消息开始,他们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女儿身边。但经过刚刚丈夫的分析和深思熟虑,他们强压下作为父母的冲动——他们必须扮演好“毫不知情”或“刚刚知情”的父母角色。任何超出常理的关切和异常行为,都可能被京都叶家无处不在的“眼睛”捕捉到,从而识破沈晋的布局,让女儿陷入更大的危险。此刻他们表现出的“平静”和“担忧”,恰恰是对女儿最深沉的保护。
“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去J市。”楼婉站起身,语气己经恢复了平日的干练,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作为镇长夫人,她深知此刻的镇定比慌乱更能帮助女儿。但收拾衣物时,她的手指仍微微发抖,泄露了心底翻涌的焦虑和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