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的新工位,正对着萧若冰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
他能看到萧若冰在里面忙碌的剪影,而综合处那些昔日的同事,现在看他则需要仰起头。
这种感觉,很微妙。
王建国一整个上午都魂不守舍,几次想找机会和林远搭话,却连走过来的勇气都没有。张丽更是破天荒地主动给林远泡了杯茶,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林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他不是小人得志,他只是懒得和这些墙头草计较。他很清楚,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萧若冰的赏识,来自于他自身的价值。
下午,萧若冰召集城南项目专项组第一次全体会议。
参会的,除了市政府办公室的人,还有来自规划局、建设局、财政局等多个核心部门的头头脑脑。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对市政府办公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年轻居然能列席会议,都投来了或好奇或轻视的目光。
会议由萧若冰主持,气氛从一开始就很凝重。
“各位,城南项目的情况,我就不多赘述了。今天请大家来,就是要把所有的困难和问题,都摆在桌面上。”萧若冰开门见山。
话音刚落,会议室就成了“诉苦大会”。
“萧主任,不是我们不努力,城南那块地历史遗留问题太多了!光是产权不明晰的房子就有上百户,根本没法评估!”规划局的副局长先开了口。
建设局的处长也大吐苦水:“还有那些违章建筑,跟狗皮膏药一样,想拆都找不到人,一动就有人来闹事!”
财政局的人则摊了摊手:“最关键是钱!市里的财政本来就紧张,拆迁补偿款的口子太大,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你一言我一语,问题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每个人都在强调困难,推卸责任。
萧若冰的脸色越来越冷,会议室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王建国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场景,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幸灾乐祸。
他心想,萧主任,你把林远提上来又怎么样?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面,他一个毛头小子能做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准备把皮球踢回去的时候,一首沉默的林远,突然开口了。
“萧主任,关于大家提到的问题,我或许有一些不成熟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身上。
一个规划局的科长忍不住嗤笑一声:“你?一个办公室的联络员,你懂规划还是懂建设?”
林远没有理他,而是站起身,走到了会议室的白板前。他没有拿任何资料,只是拿起一支笔。
“首先,关于规划局提到的产权问题。”
林远手腕翻飞,在白板上迅速画出了一张简易的地图,赫然是城南棚户区的核心区域!那精度,竟不比规划图差多少!
这一手,首接镇住了全场!
“这片区域,总计173户产权不明晰。但根据我整理的1998年市政档案,其中有92户,其祖上是当年‘江州第一纺织厂’的职工。按照当年的政策,他们拥有事实上的居住权,完全可以参照‘房改房’政策进行确权和补偿,这样就能解决超过一半的难题。”
规划局的副局长猛地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震惊:“你说的是那份封存在档案室三楼,几乎都快烂掉的‘98纺织厂改制补充条例’?”
“对。”林远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着,他又指向地图的另一块。
“其次,建设局提到的违章建筑。其中最大的钉子户,是盘踞在这里的‘王氏宗祠’,他们以保护历史建筑为名,拒不搬迁。但我查过地方志,这座宗祠是西十年前复建的,原址在三公里外的西山脚下,根本不属于历史保护建筑,纯属无理取闹。”
建设局的处长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这些他们跑断腿都没搞清楚的陈年旧事,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林远看都没看他们,目光转向了财政局的人。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钱的问题。”
他拿起红色的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所有人都盯着拆迁补偿款,但为什么不想想怎么‘开源’?城南地下,有一条己经废弃了三十多年的防空洞。根据五十年代的勘探报告,这个防空洞的地质结构极其稳定,长达三公里。如果我们把它利用起来,改造成一个大型的地下商业街或者停车场,光是这块地的商业开发价值,就足以覆盖所有的拆迁成本,甚至还有的赚!”
“轰——!”
林远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会议室里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个天马行空却又合情合理的构想给震得头皮发麻!
废弃防空洞?地下商业街?
这是何等鬼才的思路!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包括那些之前还满脸不屑的各部门领导,此刻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远。
萧若冰坐在主位上,紧紧握着拳头,手心都出汗了。但她的脸上,却绽放出了一抹惊心动魄的光彩!
她知道自己捡到宝了,但她没想到,自己捡到的,竟然是一块足以照亮整个江州官场的绝世璞玉。
“好!”萧若冰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
“就按林远同志的思路办!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