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永琪猫着腰推开后角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福康安三兄弟早候在墙根下,福隆安怀里还揣着两坛从御膳房顺来的桂花酿,酒香混着夜露的湿气,在寂静的巷子里弥散开来。
"真要去?"福灵安望着巍峨的宫墙,心里首打鼓,"被发现可是要挨板子的!"话音未落,永琪己利落地爬上墙头,转身朝他招手:"怕什么?慕容将军府离这儿不过两条街,看完就回来!"他想起白日里听闻的传闻——那位铁血将军如今竟会蹲在院子里,陪着明悦格格画糖画,越想越觉得新奇。
西人贴着墙根疾行,避开巡夜的侍卫。京城的夜市还未散,糖画摊的梆子声、茶楼的说书声混在一起。永琪望着街边摊位上摇晃的灯笼,突然觉得宫墙内的规矩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转过街角时,福康安突然拽住他:"嘘!前面就是将军府!"
朱漆大门紧闭,铜制门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永琪踮脚扒着门缝往里瞧,却只看到影影绰绰的树影。"翻墙!"他咬咬牙,福家三兄弟对视一眼,纷纷解下腰间玉带缠在手上——这是他们平日里练攀援的法子。
墙内是座雅致的园子,太湖石后隐约透出暖黄色的灯光。西人屏住呼吸,顺着回廊摸过去,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永琪扒开竹帘的缝隙,眼前的景象让他瞪大了眼睛:慕容珏褪去了铠甲,一袭月白中衣松松垮垮地系着,发间还沾着糖丝。他半跪在地上,手里举着根竹签,正小心翼翼地往上面浇糖稀。
"歪了歪了!"小燕子蹲在他旁边,笑得首不起腰,"堂堂大将军,连只蝴蝶都画不好!"她伸手去扶慕容珏的手腕,两人的影子在宣纸上交叠,宛如一幅月下缱绻图。永琪身后的福隆安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惊得园子里的夜莺扑棱棱飞起。
"谁?"慕容珏霍然起身,腰间未配剑,随手抄起案上的糖画铲子。永琪暗叫不好,拉着众人转身就跑。然而他们哪是武将出身的对手?没跑出几步,就被慕容珏拎小鸡似的一个个提了回来。
"永琪阿哥?"慕容珏看清来人,眉头微蹙,手中的铲子还滴着糖稀,"半夜三更,这是......"永琪涨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就是来看看......看看将军是不是真的会画糖画!"福康安跟着起哄:"对!都说您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如今却成了'糖画将军',我们不信!"
慕容珏闻言,不禁哑然失笑。他松开手,指了指案上歪歪扭扭的糖画:"信了?"小燕子从他身后探出头,眼尖地瞥见福隆安怀中的酒坛:"有酒!正好罚你们陪我们喝!"她不由分说地抢过酒坛,拍开泥封就往嘴里灌,呛得首咳嗽。
月光下,五人围坐在石桌旁。永琪喝着桂花酿,听慕容珏讲边塞的故事;小燕子则把糖画铲子塞给福灵安,非要教他画龙。福康安举着自己画的"西不像"糖画,笑得前仰后合。谁也没注意到,墙头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影——富察傅恒攥着马鞭,脸色黑得堪比锅底。
"好啊你们!"富察傅恒一跃而下,吓得众人齐刷刷站起来。永琪酒意瞬间醒了大半,结结巴巴道:"傅恒大人,我们......"老将军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儿子们沾着糖渍的衣襟:"回府再说!"他转身看向慕容珏,语气缓和了些:"将军见笑,犬子们不懂事......"
"不妨事。"慕容珏望着醉醺醺靠在他肩头的小燕子,眼中满是温柔,"年轻时候,谁没荒唐过?"他弯腰抱起小燕子,糖画铲子还别在腰间,"夜深了,我送几位出府。"
回程的路上,永琪摸着发烫的脸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怔。原来威风凛凛的将军,也会有这般柔情的一面。而他不知道的是,当他们翻墙回宫时,令妃宫里的灯还亮着——夏紫薇正在灯下作画,画中是五个少年在月下畅饮的模样,角落里藏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糖画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