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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戴上头盔，林易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这次务必谨慎。他现在是石蛋，一个连狗都懒得吠两声的穷小子。茅草屋依旧是那间茅草屋，西壁漏风，糊着发黄的草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穷酸气。
“行吧，石蛋就石蛋。”林易，不，石蛋，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这具身体的虚弱和饥饿。他不再像前几次那样，一上来就想着怎么称王称霸，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家”。
新手引导那几行字依旧在：【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太上感应篇》己载入行为准则，《玉历宝钞》己载入业报参照。请审慎行事，广积善缘，提升频率，或可窥见天道之一隅。】
“广积善缘……提升频率……”石蛋嘀咕着，眼神复杂。他现在对这游戏的“调性”有了点初步认知，知道硬刚是没好果子吃的。但要他真心实意地去“行善”，内心深处那股憋屈和不甘，如同野草般疯长。凭什么？现实中老子都那么憋屈了，到游戏里还得装孙子，当什么圣母白莲花？
可转念一想，那被剥皮拆骨的痛楚，那一次次凄惨的死状，又让他不寒而栗。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石蛋叹了口气，为了那该死的【频率】和不再掉到负数的【因果值（业力）】，他决定暂时忍了。
走出茅屋，清河镇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他尝试着帮助邻居王大婶挑满了水缸，王大婶千恩万谢，给了他两个窝窝头。石蛋接过来，心里却没什么波澜，只觉得这是“任务道具”。他又帮张大爷修好了漏雨的屋顶，张大爷激动地拉着他的手，非要塞给他几个铜板。石蛋推辞不过，收下了，心里却在盘算：这点善行，能涨多少频率？够不够抵消我以前的“黑历史”？
他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太上感应篇》里那些“与人为善”的条目：见人有失，如己有失；见人有得，如己有得。路见不平，他会硬着头皮上前劝解，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遇到乞丐，他也会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里分出一点，尽管腹中依旧饥饿。
日子一天天过去，石蛋依旧是那个石蛋，住在破茅屋里，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他发现，自己虽然没有作恶，甚至刻意行善，但生活并没有像话本里写的那样，立刻否极泰来，天降横财。肚子依旧会饿得咕咕叫，工钱依旧少得可怜。
这让他对“善有善报”再次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难道《太上感应篇》也是骗人的？或者，这游戏就是故意折腾人，让你行善了也得不到好？他甚至有些厌烦，巴不得赶紧“刷满积分”，跳过这段憋屈的“新手村”生涯。
这日，石蛋在镇外的山脚下砍柴，正值初春，林间新绿点点。他干得有些烦躁，一屁股坐在块石头上歇息，心中琢磨着：“我这天天好事没少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怎么频率还是涨得跟蜗牛爬似的？这游戏，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阵微弱的鸟鸣吸引了他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一只翅膀受伤的麻雀在徒劳地扑腾着，发出凄厉的哀鸣。若是以前的林易，大概会觉得晦气，或者干脆一脚踩死，省得聒噪。
但此刻，石蛋犹豫了。他想起了《感应篇》里说的“昆虫草木，犹不可伤”。他盯着那只小麻雀，内心天人交战。帮它？费力不讨好，说不定还会被啄一口。不帮？万一这也算“见死不救”，扣了频率怎么办？
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对游戏惩罚的恐惧）战胜了内心的不耐。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只小麻雀，用随身带着的破布条简单地给它包扎了一下翅膀，又从水囊里沾了点水喂给它。小麻雀似乎感受到了善意，渐渐安静下来。石蛋找了个避风的树洞，将它放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自嘲地笑了笑：“石蛋啊石蛋，你现在可真是个大善人了。”
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游戏界面右上角的【当前频率】数值，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跳动了一小格！虽然依旧很低，但那抹淡金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明亮了那么一丝丝。
与此同时，现实中的林易，正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暖流，从头盔连接的某个未知端口，缓缓注入他的眉心，之前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竟然奇迹般地减轻了一丝！
林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这……这还带反哺现实的？”
这个发现让他又惊又喜，之前的烦躁和不甘，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动力取代。
接下来的几天，林易在游戏中更加“积极”地扮演石蛋。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开始带着一丝好奇去观察这个世界，观察那些他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也就在这几天，清河镇上开始流传起几桩离奇的怪事。
头一件，是镇上最有钱的钱员外。这钱员外平日里尖酸刻薄，放高利贷逼死了好几户人家，可谓是民愤极大。可就在前几天，钱员外一家老小，突然集体病倒，上吐下泻，请遍了郎中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家里的金山银山眼看就要变成一堆废铜烂铁。
第二件，是镇上的恶霸王屠户。这王屠户平日里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人敢惹。可就在昨天，他好端端地在街上走着，突然就发起疯来，见人就咬，口中胡言乱语，最后被官府用铁链锁了起来，关进了大牢。
这些事情在小小的清河镇掀起了轩然大波，百姓们议论纷纷，都说是老天开眼，恶人遭了报应。
石蛋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也是疑窦丛生。他尝试着调出游戏界面，悄悄观察那些出事的人。当他看向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钱员外时，只见钱员外头顶上，一个血红色的“贪婪”标签若隐若现，周身缠绕着一圈圈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雾气。而那个疯疯癫癫的王屠户，头顶上则飘着“欺压”、“淫邪”的字样，身上的黑气更是浓郁得化不开。
他下意识地翻阅脑海中《玉历宝钞》的记载，惊骇地发现，钱员外一家的症状，与书中记载的“因贪致祸，耗尽福禄”的报应惊人地相似！而王屠户的疯癫，则对应了“欺凌弱小，秽乱阴阳，阳寿折损，神智不清”的条目。
“这……这游戏，难道真的能将《玉历宝钞》里的东西具象化？”石蛋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这己经超出了他对游戏的认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因果报应，岂非是真实不虚，丝毫不爽？
他对这个游戏的机制，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敬畏。
然而，就在他对“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信念开始建立起来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镇上有个吴木匠，为人老实巴交，平日里与人为善，口碑极好。石蛋也受过他的几次小恩惠，对他印象不错。可就在今天，吴木匠在给邻村送赶制好的家具时，路上遇到一辆惊了的牛车，为了救一个差点被撞倒的小孩，自己却被牛车撞断了腿，据说伤得很重，下半辈子可能都得在床上躺着了。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在石蛋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
“为什么？”石蛋站在吴木匠家那低矮的茅屋前，看着里面传出吴木匠痛苦的呻吟和他婆娘无助的哭泣声，心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吴木匠这么好的人，怎么会遭此横祸？”
他下意识地看向吴木匠家，试图从游戏界面上找到答案。然而，吴木匠头顶上并没有出现任何负面的标签，只有代表他【当前频率】的淡金色光芒，虽然不算明亮，但也绝非暗淡。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林易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因果律的初步认知，再次动摇了。
难道，好人就一定有好报吗？
这个世界的“因果”，究竟是如何运作的？
他感到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起点，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愤怒和抱怨，而是带着更深的迷茫和探究的欲望。他隐隐觉得，这“天道游戏”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更为复杂的规则，等待他去发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