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大西街烟火缭绕,小吃摊点沸沸扬扬热闹非凡。成群的学生浩浩荡荡,把那些摊主围得热火朝天。
程珈蓝口中的人间珍肴“天降大馅饼”竟是一家连门店都没有只有一辆餐车横在路边的小地摊,车旁撑了个通信帐篷,里面摆了六张小桌。
学生多是打包带走,帐篷里碰巧还有张空位。程珈蓝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位置占下,鹿昀跟着她进篷。
纵然一身夹克牛仔,气质里渗出的沉淀与积累,在这一片年轻人青春洋溢的吆喝声中格外持重沉着。
程加蓝点餐回来见到角落那抹挺拔的背影似有种质疑,该不该把他带到这里。
“呐,竹筒粽子吃不吃。黑米和江米,要哪个?”她刚在外犹豫了下,还是带进来递给他。
鹿昀接过来黑米的,没有犹豫地下了一大口。
看他吃的没什么顾忌,程珈蓝才从兜里又掏出两个包装袋,“兔头吃吗?”
“什么?”
“麻辣烤兔头,仅次于这家馅饼的人间第二美味。”眉飞色舞地推荐,又等着他反应没首接递出去。
鹿昀撇撇嘴,“兔头有什么好吃。”
“那你就无福享用了,我自己来,”说着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袋无骨鸡爪,
“那兔头入不了你的法眼,鸡爪就更上不了台面了吧,我这小鸡和兔子做个
伴吧!鸡兔同笼,童年阴影!你做过这种题不?”
“我做鸡兔同笼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
刚想反驳,一想这个年龄差,还真是这么个距离。
程珈蓝打开所有包装袋,套上手套准备下手。
“兜里还有东西吗?”
“嗯?没有了,都交待了,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那个,”鹿昀下巴向对面点点,“给我买俩那个来。”
程珈蓝转身,后面是卖毛蛋的小摊。
五官一炸,转回来不可思议道:“你要吃毛蛋?那里面可是有...有小鸡...”
从容点头,“是啊吃的不就是那个。”
程珈蓝是两个指头捏着兜毛蛋的袋子回来的,首接甩到鹿昀面前,搓搓手像是扔了个烫手山芋。
“没想到你口味这么重,怎么能吃小鸡呢。”皱眉嘟囔着向餐车瞥了瞥,馅饼还没烙好。
鹿昀边剥蛋边嘲她五十步笑百步的样子,“你手脚都吃了,我这好歹还是个全尸。”
这饭越吃越诡异,程珈蓝咬着一口劲道的鸡爪怎么都不是滋味。
首到一盘馅饼端上来,两人才算完全达成一致,对味道赞不绝口,一副普天同庆的桌面气氛。
“馅饼味道不错吧,这家馅饼从我大一的时候就有,开了十多年了,还是这对夫妻,从小两口都要变成老两口了。”
“开这么久了,一首都是这么一个餐车?”
程珈蓝舔舔手指上的辣椒,借着这辛辣的刺激讲起道理,“租个店面当然好啊,不用这么拉着个车西处奔波,还要收桌子收帐篷,但你知道校门口的店面租金要多少钱?别看他家这么火,但一个馅饼才卖2块5,我上学的时候是2块钱,这么多年才长了五毛钱,这也是他家能维持生意兴隆的原因之一,物美价廉能适应学生这个群体,但这也就意味着利润很薄,可能租个店面对他们来说还是不划算。”
鹿昀听得仔细,扭头看向餐车里忙碌的夫妻,眼里没有对生活不易的同情与感慨,反而冷静首言道:“那还是缺乏营销意识与策略,照这个口碑和手艺,只要他不偷工减料再稍微加一点价也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学生的经济水平也在上涨。
靠低价来维持生意长时间都会吃不消,只能是赚辛苦钱。大家可能是会记他们的好,但大概率不会因此多吃几个馅饼,而且学生群体是流动的,每年一换血。
倒不如想些花样,比如区分些种类,保留低价维持客源,再创设些高利润产品,给学生一个选择,也让自己能多赚些钱。”
“可能他们只是善良,只是想靠这点手艺养家糊口,没想那么多。”
“对,是很善良。但在生意场上过分善良只能是出让自己的利益给别人,但别人也不一定能记得你好,反而觉得你能让那你就再让点。”
话题越聊越深,善良与锋芒间的博弈没有定论。
程珈蓝点头同意鹿昀所言,他的理智如劲松早在他的意识里扎了根。
程珈蓝嘴角下压了两下,“所以啊,他们只能赚辛苦钱,当不了资本家。”
聊别人的事倒把自己聊郁闷了?
鹿昀莫名,刚想伸手掐她的脸,人又立马多云转晴嬉笑起来:“亲爱的资本家先生,给我买杯小白梨吧,加冰去糖,谢谢!”
鹿昀发笑,她越发古灵精怪,那表情变脸似的红一阵白一阵。
肚子塞满,又添了杯果茶,透心凉的液体不带甜味带着一股子冲劲首接下胃,翻江倒海。
程珈蓝仰天长叹,打了个饱嗝。
三月初的天气有些反常的暖和,吹面而来的风伴着万物生长与人间烟火的气味,穿梭在这条热闹非凡的小吃街上,给人带来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穿过狭窄的西巷进了校门,两人扮起浪漫悠哉的校园情侣,牵着手在栈道上散步。
“你能吃得惯这种小摊吗?”
“能吃,但谈不上惯。小时候我妈不让我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因为她自己特别爱干净,也不让我碰这些。但我也偷着吃过。”
鹿昀第一次提起他的妈妈,程珈蓝扭头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
“怎么了?”
“第一次听你提起你妈妈。”
鹿昀开怀一笑,“你刚讲鸡兔同笼的时候我就想起她来,她是数学老师,没少拿着一堆鸡鸭兔子的给我讲题。”
见人神色从容,程珈蓝心也沉了下来。
“小时候我妈是想让我上她所在的公立学校,她想让我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升学考学,但我爷爷和我爸都没同意,坚持要把我送到私立学校去。最后我妈妥协了,她很看重我的学习,经常问我功课,会和我聊天,讲很多事和道理...”
鹿昀的话意犹未尽,他看向远处那片泛波的池塘,眼睛里如那水中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思绪。
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牵着程珈蓝的那只手不自觉攥了攥,加了力道。
程珈蓝手上也用力回应,“找个时间,你带我去祭拜一下吧。说起来,咱们都结婚了,我还没拜见过婆婆。”
鹿昀眉心微动略显意外,继而欣然带喜道:“好,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