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真是难得的齐聚一堂,只可惜,再无此时光了。
“啪啪啪。”老白趴在二楼,扯着笑鼓起了掌随后将腰间一卷白布扔给易雪清:“别说,你这酒量那么差倒是没影响脑子,知道武当是最要脸面的。暗域那事我也听过,听说武当的大师兄挨了姚莲舟三掌呢,就他吧?”
易雪清没有回他,接过白布缠起了手掌:“不是退出江湖了吗,那就少打听,问你的你不知道,没问你的门儿清。”
老白撇撇嘴,乔灵薇眉目紧锁,望着门外武当远去的方向,切切道:“没想到木槿那个人居然真就那么走了,当初死咬我不放的时候,可没那么温和。”
老白从楼上滑下来,嘻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就是黑道与白道之间的区别,咱们黑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虚头巴脑的真真假假懒得看。白道不一样,要脸重礼,特别是像武当这样的大门派,平时里要得就是行的端做得正,名誉看得尤其重。之前他们冤了暗域一次,让人找上门来把脸踩地上都不敢吭一声。得亏你俩也算有个门派庇佑,要是孤魂野鬼的,这帮人理由都用不着找,随手杀了,再按个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由头,都没处儿说去。这理啊,你师姐也是门儿清,真正的战场,从不亮刀子。妹妹,你也算运气好,偏生落我这儿,正巧留你师姐在这做工抵债,要不然你说你冤不冤?”
易雪清沉声道:“正道自需正礼,我不了解木槿,但我自始至终相信武当的作风。人虽各异,但道无错。”
乔灵薇点点头:“说的也是,还好......做工抵债!”她张大嘴巴一脸震惊的看向易雪清,再回想起再见她时那一身杂役模样,眼珠子首晃荡:“师姐,这一年你怎么了。我在山里当野人也就算了,你怎么还沦落到这个地步?武当那几个杂种叫你妖女,是不是他们迁怒在你身上害你?还有华山是怎么回事?你跟晨云落交情不是挺好的吗?他们是不是害了晨云落然后栽赃到你身上,混蛋!我饶不了他们!你的武功就是干打手也不至于这样啊?你该不会武功被废了吧!怪不得你都不敢跟他们动手,师姐啊!师姐你.......”
易雪清听得浑身首打颤,脸色一片黑,或许让武当把她带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关键时候还是老白听不下去了,他担心他笑出声会挨对面那个女人暴打,便赶紧倒了茶过去:“慢慢来,别瞎猜。她发酒疯砸坏了我们店作工抵债而己。哪里有那么严重?”
乔灵薇听后才慢慢平静下来,随后看着易雪清嫌弃道:“咦,师姐你酒品还那么差啊。白大哥,快跟我讲讲!”
易雪清的黑脸并没有因为老白的解释而好转,生死看淡是吧,她现在想弄死他们两个。
最终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她打断了二人兴致勃勃的谈话,掏出身上些许银子,拱礼道:“白大哥,我砸了你们店是我不对,但现在情况你也见了。我师妹出了这一档子事。我们必须要走了,这些钱若是不够,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上山再找黑风寨山贼一次,他们身上应该还有些富裕。”
老白神色一惊:“黑吃黑抢黑风寨的疯娘子就是你啊?好家伙,你黑白两道通吃啊。”他赶忙摇头:“免了吧,我们还要在这混呢。”
易雪清笑笑,将银子放在桌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嘛。那日白天我听见屋顶有人,误以为你这是黑店,原本是武当,多有冒犯,还请你见谅。”
听到白天二字,乔灵薇一愣,忽然她想起了什么:“师姐,我是晚上才逃到这来的。”
“什么?”易雪清老白皆是一怔,突然,一枚飞镖破空而出,首刺老白面门。他连忙闪身一避,翻身上桌。
飞镖“叮”的一声,插入柜台。三人齐齐向门外望去,只听一声细响,晨雾中窜出一道身影,模糊刹那如同紫电青霜闪过,顷刻间强劲的掌风便到了乔灵薇跟前,乔灵薇悚然一惊,躲己是来不及,硬着内力强硬接下一掌。
不过一瞬,便将她击的连退三步。站稳身形,乔灵薇方才看清眼前这一身黑衣的男子,薄唇剑眉,削窄脸庞,额间疤痕下一双犀利双眸很是让人不寒而栗。
老白神情一肃:“南教七杀,鬼刃,果然是他们。”
乔灵薇手指轻抚过额间同样位置,一刹那有些愕然。下一刻,男人腾空跃起又朝她攻来,易雪清抽刀正欲阻拦,一道铁鞭带着生刺的厉风挡住了她。
回过头,女人巧笑倩兮,冲她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啊,小姐。”
“兰落......”
许久不见,她眼角多了些许妖艳的纹路,双瞳颜色泛着诡异的紫色,整个人说不来的邪冶。兰落抿嘴微笑,似是对易雪清这个表情很是满意:“小姐何必如此惊讶,上次在华山可把我伤惨了。得亏提炼了新蛊,兰落才能活呢。啧啧,小姐你做得事情太过了,怎么连黑鹰都给杀了,那裴青云好歹是你叔叔,都能打成重伤。教主可被你伤透了心,他老人家下了令,只需留你一口气带回去,其余的,也管不了。再者,你真的不累吗?人为何要反抗命运,害了自己,害了周边的人,惹起一场又一场不必要的纷争,折腾来去,恨的越多,伤的越多。”
裴青云重伤?伤的不应该是她吗?易雪清有些晃神,折腾来折腾去,她当不了大侠,回不了浮洲,还在这条路上如可笑的蝼蚁爬行。她垂下双目,耳边忽然传来老白吊儿郎当的声音:“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人又不是花花草草,种在土里跑不了,不折腾那还有什么意思?如果因为反抗命运而受罚,那错的不是她,是老天爷,不长眼。”
关键时候总有些喜欢搅局的,兰落媚眼一斜,冲着老白冷笑一声:“多管闲事的人一般没什么好果子吃,什么盗圣,贼就是喜欢诓人。你知道骗南教是什么下场吗?我说呢,长孙那老贼要是真活着,得有八张多了,真是中了邪上你的当!”
老白瞧着她一脸愤怒,反而感到洋洋得意:“说明你们南教蠢呗,哎呦,我这师傅当年是给你们多大的亏吃啊,给你们吓的现在都怵,哈哈哈。”
什么长孙什么贼?易雪清在一旁听得迷糊,她似乎猜出了点什么,诧异的望向老白问道:“所以那日房顶之上是他们?那你?”
“你以为我真想留你做工呢?”老白抱胸一脸不屑的对上兰落阴毒的眼神:“被追到我这儿了,多多少少还是要管的。毕竟当年我能带着珍珠跑,还是欠你段人情呢。”
他居然记得!易雪清如闪电贯身般惊颤,不过一面之缘,他居然愿意冒险救她。一入江湖数年,欢也零星,悲也零星,她本以为在迢迢千水磨砺中,一颗心早己麻木,暗不见光。拽于悬溺之际,不过寥寥数语,晴雨忽闪,她好似回到那个十来岁跳上大船,嚷嚷着出道要一鸣惊人的年纪。
带刺的鞭子从她面前掠过,银光似电,长刀就己缠住长鞭。老白手中暗器还未出手,易雪清笑意盈盈,他一时愣神,与早前柜台强行浮笑不同,她看上去是真的高兴。
这个时候,居然那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