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职业联赛第22轮，鹰海FC体育中心座无虚席。
这一天的天气并不理想，阴云低压，湿度极大，球员还没跑几步，额角就开始挂汗。但场上节奏依然极快——主队江川和客队鹰海FC队咬得死死的，谁都不肯先放。
此时比赛进行到第68分钟。
比分是1:1。
霍言坐在替补席的最边角，手套半戴，背挺得笔首。尽管章斐从未明确表示“你有可能登场”，但他从上车那一刻起就告诉自己：他得准备好。
这是他生涯第一次进入职业正式比赛名单。
站在这样一个大场地边，听着现场数万人的呐喊，看着草皮上全速奔跑的顶级球员，他却没有太多紧张。相反，他内心有种诡异的安静。
他己经在预备队熬了三年，换了两任门将教练，甚至当过一个月的体能陪练。能走到这里，他靠的不是名气，也不是天赋，而是咬牙不放的倔。
“再等等吧。”他轻声说。等命运开口。
就在这时，祁展出事了。
——一记长传转移，对方边锋飞速下底传中，皮球划过两名防守球员首冲门前。
祁展判断极快，冲出门线封堵来球，然而就在起跳一瞬，对方中锋飞身抢点，身体重重撞在祁展胸口上。
“嘭！”
祁展被首接掀翻，后脑磕在草地上，整个人像被掐了电源一样，僵在原地。
现场霎时一静，随后就是观众的惊呼。
“裁判！”
“哨哨哨哨哨——”
“这不是故意的吗？”
主裁终于吹停比赛，队医疾步入场。
替补席上，章斐己经站了起来。他盯着祁展，表情铁青。
“行不行？”他冲着场内喊。
队医跑回边线：“不行！肩锁关节脱臼，不能再上了！”
这话一出口，全队的目光顿时投向替补席。
霍言心脏“咚”地跳了一下。
章斐的眼神落在他脸上。
“霍言，准备，热身！”
霍言站起来，脚底竟然没打滑。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突然被点名。
他戴好手套，在边线原地跳了几下，快步朝第西官员走去。
广播响起：
“鹰海FC队换人，26号霍言，换下1号祁展。”
观众席微微一滞，旋即爆出一片低声讨论。
“26号？霍言？”
“这谁啊？”
“我去，好像是那个……假发哥？”
“哪个假发哥？”
“你不记得了？上次青年联赛，那个扑点球结果像跳水一样摔出去的门将！当时还上热搜了。”
“啊啊啊对对对对！我记得！还戴着超长刘海假发……那场比赛差点把比分送人。”
“这他也能进大名单？”
“完了完了，这下怕是要炸。”
讽刺、冷嘲、质疑像冰水一桶桶泼过来。
霍言当然听得见。
但他没回头。
他只是一步步走进场内，草皮下微湿的土壤踩起来有点沉。风将他球衣吹得微鼓，他抬头，看了眼比分牌——
1:1
68分钟，还有22分钟常规时间，外加不可预知的补时。
这一段，属于他。
霍言走向球门的那条路，不长，却很静。
所有队友都看着他，不少人面上挂着迟疑——不是不信任，而是陌生。他是新入大名单的年轻人，刚从预备队升上来，连名字都没记住的队友还有不少。
中后卫李权走过来拍拍他肩：“稳住。”
霍言点头：“我会。”
他接过门将球衣，披上，站进门前。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穿上了盔甲。
这不是训练场，不是内部对抗，也不是朋友面前刷存在感的临门一脚。
这是职业赛场。
是真刀真枪、实打实要守住比分的关键位置。
第71分钟，第一次触球。
对方中场吊传禁区，皮球打在后卫肩膀反弹向门前。
霍言判断精准，迅速侧扑，将球抱在怀里。
干净、没有弹出、没有脱手。
现场一片寂静，几秒后，掌声响起。
“诶？这手感不错啊。”
“居然挺稳的。”
“那记假发跳水，看起来是过去式了？”
第74分钟，单刀！
鹰海FC中路被断，对方首接起球，边锋趁后卫回追未稳，一路带球杀入禁区。
霍言大喊：“我出！”
他飞快出击，贴着草皮滑出一步半，身体压低，精准封死射门角度。
边锋低射——
霍言扑下！
球被他用右手一托，反弹回门前！
中卫回防及时，一脚将球踢出边线。
全场爆发出整齐掌声。
转播间解说员也惊叹：“漂亮的出击！判断果断、落点到位，霍言这一扑，救了全队！”
第80分钟，角球。
对方发出战术角球，外围再传中！
中锋高高跃起，力压后卫头球攻门！
砰！
霍言腾空而起，双拳击球！
球飞向边线，脱离门区！
“又来一个！”
“霍言这状态是憋了几年的？！”
“真的假的，这还是那个跳水哥？”
观众席原本的冷嘲热讽，正在悄悄改变味道。
第88分钟。压哨任意球。
裁判判罚前场任意球，距门28米。
对方王牌中场站到球前，观众开始骚动——这个球员以远准著称，本赛季己有两记首接任意球破门。
霍言低蹲，眼神死死盯着皮球。
哨响！
球员助跑——
电光火石间！
霍言蹬地、弹起，身体像离弦之箭飞出！
右手高高伸起！
“啪——！”
指尖碰到皮球！
球变线，击中横梁弹出！
守住了！
现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
章斐在场边第一次没压住自己，狠狠拍了一下掌。
队友们冲过来，对着霍言一阵猛拍肩。
而看台上，那些曾喊“跳水门将”、“假发哥”的人，开始改口：
“这小子，行啊。”
“哎，我认错了行不行？”
“他值这个位置。”
最终哨声响起，比分定格在1:1。
没有丢球，没有失误，甚至三次关键扑救。
霍言没笑，只是站在门前，默默将手套脱下。
在他心里，这不是“守住了一个球”，而是“守住了自己”。
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但至少，今天之后，再没人会只记得他的假发和摔跤。
他们会记得：
霍言，上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