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跟我好能吃什么亏?村里多少女人上赶着跟我好,我还看不上呢。”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不把这事告诉赵满仓,咱们就偷偷好着,你也不吃亏,有什么想不开的?”
苏盼喜麻木地躺在炕上,那一刻,她感觉麻痹像水流从足底漫到头顶,噙着泪悲哀地想:死莫不就是这种感觉!
王富贵完事后,从口袋掏出香烟,盘腿坐在炕沿上抽起来。吧嗒几口,见苏盼喜躺着不动,像旁人般说:“起来收拾一下吧,满仓说不定放羊回来了。”
见她还没反应,他干脆动手帮她穿衣服。苏盼喜木偶般任他摆布,胳膊腿软弱无力。
忽然,她眉毛动了动,眼睛有了灵性——她一骨碌爬起来,跪在王富贵面前,磕了个头:“富贵叔,你放过我吧!你都能当我爸了,就把我当亲闺女吧!你只要放过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又磕一个头:“富贵叔啊!你别再来了,我肚里有孩子了,你这样会把孩子搞掉的,那可是条命啊,你不能杀生啊!”
再磕一个头:“富贵叔,你行行好!要是觉得帮过我们有亏欠,你提条件吧,只要能还清债、你放过我,什么条件都行!”
王富贵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喃喃道:“别当我是活雷锋,我就是为了你才帮你们。”他整理肩膀,临出门丢下一句:“我的话你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听着他踢踢趿趿的脚步声离去,苏盼喜又一头磕在炕上,痛哭失声。
“我该怎么办啊?”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苏盼喜流泪中不断问自己。身心受此侮辱,她死一百回的心都有了。但一想到赵满仓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又狠不下心——他们己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就算不惜命,也割舍不下对他们的爱。
她不愿死后爱人陷入孤独痛苦,也不想扼杀小生命。
她痛苦、矛盾、无奈、愤恨!恨老天不公,让她刚跳出婚姻牢笼又落入肮脏陷阱,挣扎徒劳。
她绝望了,那种欲死不能、欲活无望的感觉,像无数食蚁啃咬心口,让她一次次跌入痛苦深渊。
放羊回来的赵满仓见苏盼喜面容憔悴,关心问:“喜子,你咋了?”
苏盼喜麻木道:“头痛。”
赵满仓说:“那我给你请大夫去。”转身就往外走。
苏盼喜忙喊:“你回来,我不要大夫瞧!”
赵满仓头也不回:“有病哪能不瞧?”
苏盼喜见他要出门,急得喊道:“我说不用就不用!你就是请来,我也不瞧!”
赵满仓僵在门槛上,半晌慢慢转身,走到她面前小心问:“喜子,你到底咋了?有啥事跟我说说呗?”
一句话勾起她撕心裂肺的痛,她爬起来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赵满仓紧紧抱着她,不知如何劝,只能鼻子发酸地一遍遍为她抹泪。
首到哭哑嗓子、没了力气,苏盼喜才平静下来。
赵满仓问:“喜子好点没?”
她点头,有气无力说:“没事了。”
挣扎着要起来做饭,赵满仓阻止:“喜子,你今儿不舒服,饭我来做,你躺着吧。”
苏盼喜索性躺在炕上,背对他。赵满仓又问:“喜子,想吃点啥?我给你做。”
她咽了咽唾沫:“啥都不想吃。”
赵满仓愣了愣:“那我给你做碗稀的,卧俩鸡蛋。”
苏盼喜忽然厌恶他的啰嗦,闭紧了嘴,可一股委屈又涌上心头,大颗泪水默默滑落。
苏盼喜忽然没了安全感,赵满仓一出门,她独自在家就恐惧——空荡荡的屋子像藏着妖魔鬼怪,稍有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后来她时刻捏着剪刀,数着分秒等赵满仓放羊归来。
她对赵满仓说:“让我跟你去放羊吧。”
可憨首的赵满仓梗着脖子坚持:“你现在有身子,咋能到处跑?万一伤着孩子,后悔都没泪!”
苏盼喜凄苦道:“可我闷得慌,受不了啊!”
赵满仓无奈:“喜子,为了孩子,你忍忍吧,以后我少放会儿羊,多回来陪你。”
她无话可说,心里却苦如吞黄莲。
赵满仓说到做到,缩短放羊时间,多在家陪她,这让苏盼喜稍感安慰。但他总得去放羊,她仍要独自面对恐惧时光,仍要每日捏着剪刀度日。
苏盼喜知道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她想明白了:越是软弱越受欺辱,她发誓不再让他占半点便宜,就算他说出他们的事,也要拼死维护清白——与其被无休止欺辱,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终于,和王富贵了断的那天来了。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日头晒烫了小院。
王富贵旁若无人地溜达进来,拴在窝边的“黄黄”声嘶力竭地叫,对他的讨厌仿佛与主人相通,龇牙咧嘴拽得铁链“哗啦啦”响,恨不得冲上去撕碎他。
王富贵还有心情逗它,弯腰把它吓得钻了窝,自语:“这小畜生,还真他妈厉害。”
进了屋,见苏盼喜倚在卧柜边,问:“满仓兄弟没在家?”
苏盼喜冷冷盯着他,全身紧张得发抖。王富贵轻笑:“我当然知道他不在,我在你家胡同口猫了半天了。”
苏盼喜咬紧牙,两腮肌肉绷成条纹状。
王富贵色迷迷打量她:“你知道我喜欢你啥吗?就喜欢你这犟脾气,越不让碰越有味道!哈哈,小宝贝儿,几天不见想我没?”
他慢慢凑近,正要动手,一把锋芒毕露的剪刀突然逼到面前,让他猛地僵住。
苏盼喜冷冷道:“你再敢欺负我,我就宰了你。”
王富贵惊愕地望着她。
她又说:“别拿咱们的事威胁我,你要是敢告诉满仓,我就去法院告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痛快!”
王富贵怔住,随即朗朗笑出声:“想跟我拼命?刀拿起来容易,放下可难,你敢杀我?”
苏盼喜一字字道:“不信你试试。”
王富贵不信她敢杀人,不屑地往前凑了凑——他以为她会后退,却没想到剪刀非但没退,反而更近了,锋尖几乎要刺到他鼻梁,他甚至感到一丝凉意,汗毛都竖了起来。
僵持中,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败下阵,脸色蜡黄地退了几步,望着她咬牙切齿道:“臭,你够狠!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完愤愤离去。
听着他撞门而去的声音,苏盼喜呼出憋在胸口的气,整个人像没了支撑,软软倚在卧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