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高级酒店的沙发动辄几千上万,我现在全身上下就一百多块,还有两件旧衣服,真的是把我卖了也赔不起。
我眼泪瞬间就下来了:“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身上来,没经验,我也不知道垫了卫生巾还会流出来……我我只有一百多块钱,我全赔给你……”
发现血渍的阿姨一首嘟嘟囔囔甚至骂骂咧咧,因为是她负责的区域,我可以理解她。
另外一个阿姨应该是她的主管,看了我一眼,估计我痛哭流涕的样子实在太可怜,她没有接我的钱,而是侧着身子从我身边走过去,到沙发跟前去看那块血渍。
我身边这个男性工作人员应该是安保部的,个子很高,我仰着头看着他,有点吃力也有点怕。
他一首不说话,看着后面两个保洁人员,我像等待宣判的凶手,前途一片渺茫。
“用洗涤剂喷一下软化,然后清洗,再用吹风机吹干,九点之前肯定能弄好的……”
那个保洁主管在指导另外一个保洁,我听到有机会补救,心里松了一口气,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王,带她到安保部吧,问问领导怎么处理。”
完蛋,走不了了。
我背着两个大包,跟着前面这个叫老王的保安,走员工通道,推开了不知道几个门,拐了不知道几个弯,走到了安保部的办公室。
太着急了,我都忘记要先去上个厕所了。
我也不知道我裤子上现在是什么状态,好在大包小包地遮挡着,应该不会看到。
就是昨天晚上垫进去的卫生纸,明显己经湿透了,我感觉了一下,应该从中间断成了两半。
我不敢太大幅度走路,怕血淋淋的卫生纸掉到裤腿里,那样我这条裤子就废了。
然后走路掉出来,那就很社死了,对,社死,是这个词。
安保部的墙面上有个挂钟,我看到时间是八点半了。
说是领导们要九点上班,因为今天是小长假后第一个工作日,所以今天要开会的,那我至少要等两三个小时。
肚子很饿,裤子里面很难受,我必须先去一下厕所。
我裤子是脏的,安保部的椅子我也不敢坐。带我来的是个大叔,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什么,领导让他按照我交代的时间查监控,先确定我有没有说实话。
我的包我也都主动交上去了,让他们查。
我从各个公厕以及酒店卫生间收集的纸巾,都用纸巾包装袋装好的,不仔细看的话,像是抽纸。
最多能查出来我拿了十来张厕所的擦手纸。
如果十倍赔偿的话,我也是能付得起的。
这么想,我就安静下来了。
又来了一个男性工作人员,西装革履,我跟他说,我需要去下卫生间。
查监控的保安头也没抬,告诉我,出门右拐,有员工更衣室。
新进来的男性工作人员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坐到自己办公桌前。
我伸出手去我自己的包里掏卫生巾。
两个大男人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我又怕他们误会我是去解决“赃物”的,所以厚着脸皮拿出来,摊在手里,还给查监控的保安看了一眼,是卫生巾和纸巾。
冲到厕所关上隔间门脱掉裤子,我才感觉到自己舒坦了。
我判断没有错,垫上去的卫生纸己经被血水浸透了,断成两截。因为我走动过,所以位移了,蹭的我的大腿内侧和外裤的裆部惨不忍睹。
我第一次用卫生巾,垫得位置也不对,太靠前了,而且小翅膀贴歪了,所以侧面和后面的内裤上,都是大片的血迹。
还好裤子是深色的,我没把换洗的裤子带出来,现在只能先换了卫生巾,没法换裤子。
我找了些纸巾沾湿了水把身上能擦掉的地方擦干净了,本来还想再多洗一会儿的,但是怕时间太久了,那个保安以为我逃走了。
但是这个办公室走进来的时候七拐八拐,现在应该是在负一层还是负二层,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不是,我不是想跑,我是想说我跑也跑不了。
我回到安保部办公室,查监控的保安在抽烟。
他看到我进来,把我的包往我面前推了下:“你可以走了……”
我愕然,就这么简单?不用赔钱?
可能是看出来我的错愕,保安大叔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早点回家吧,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发起脾气来也是吓人的,给家里打个电话,一晚上不回家,也不知道家里人担心成什么样子……”
说完拎起我的两个包交给我,我懵懵懂懂地接过来:“不用等领导吗?”
“又没丢东西……这种小事不用麻烦领导了。有手机吗?要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吗?”
“那个沙发呢?”
“PA己经清理干净了,不用你赔,要是赔,你也没那么多钱。”
PA是啥我不知道,应该说的是某种技术人员,谢谢他或者她。
我跟着他往前走,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给我带路。
所以应该是我的衣着起作用了,我看起来不像是个脏兮兮的流浪汉,而是像离家出走的问题少女。
“好了,从这里出去就是员工通道出口,左转是酒店室外花园,小路到头是酒店侧门。爹妈说话重一点,也是为你好,唉,青春期小孩真难带……”
我走出保安大叔的视线之后还是脚步虚软的,这么大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左转,酒店花园里的果树都开花了,我分不清哪些是李花,哪些是樱花,哪些是桃花,反正都好看。
我听说这个酒店住一晚上要一千多块钱。
嗯,我昨晚住了一晚了,差点吓丢了半条命。
走出酒店好远,我的魂才归位,才发现肚子好像没那么痛了;但是胃里痉挛得难受,己经快十点了,往常不吃早饭也没那么饿。
今天应该是被吓到,所以消耗比较大。
也可能是因为生理期,毕竟流了那么多血。
但是当务之急是找个洗手间,我要换裤子,然后去湖边给脏衣服洗掉。
今天的太阳还好,明天多云,后天就有雨了,我得赶上这个太阳。
我找了个最熟悉的公厕,进去换了裤子,把脏衣服包在塑料袋里,放在帆布包里。
旁边管理房的阿姨穿着橙色的工作服,进进出出看了我几遍。
我己经决定以后再也不拿公厕里的纸巾了,纸巾有两块一包的,这个钱不能省。
所以我现在不怕她进进出出的检查。
一下子起太猛了,头有点发晕,不过一般情况下,站着缓一会儿就好。
我撑着洗手台,看着里面的人,头发还算干净,没有出油打结;衣服还算干净,我睡觉的时候有注意过,没有把衣服压得皱巴巴。
就是脸色不太好看,好像有点发灰,黑乎乎的。不对,应该是镜子发黑。
嗯?也不对,天好像也有点暗。
好像有点想吐。
然后我一头栽倒在洗脸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