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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心广场的混乱，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青岚宗外门。凄厉的兽潮警报钟声还在山门方向回荡，与广场上尚未完全平息的痛苦呻吟、惊魂未定的议论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末日般的嘈杂。
当那承载着“问道青岚”厚重道韵的古朴石碑下，顾砚喷出那口滚烫的心血，魔音戛然而止，身体如同破麻袋般扑倒在地时，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紧接着，更大的喧嚣爆发开来！有人冲向痛苦倒地的同伴，有人惊魂未定地望向山门方向，更多的人，则将混杂着惊骇、恐惧、荒谬以及一丝劫后余生庆幸的复杂目光，死死钉在石碑下那个倒在血泊中、无声无息的身影上。
“快！救人！”
“先看看那些耳孔流血的！”
“执法堂呢？！快把那个祸害弄走！”
几位执事强忍着识海的翻腾和经脉的滞涩，嘶声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关于“魔音退兽”的离奇猜测在人群中飞速传递，看向顾砚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不可名状的恐怖邪祟。
就在这时——
“咻——！”
一道青色的流光，如同撕裂长空的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以惊人的速度从天际首射而来！其威势之盛，瞬间压过了广场上所有的喧嚣！一股属于金丹期修士的磅礴灵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降临，让所有嘈杂的声音瞬间为之一窒！
青光敛去，一道身影悬浮在广场上空，离地数丈。
来人约莫五十许岁，面容清癯，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穿着一身藏青色、绣着云纹的内门长老法袍。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电，正是闻讯从内门火速赶来的执法长老——厉锋！他负责宗门律令及防卫，黑狱亦在其管辖之下，兽潮警报和广场异动几乎是同时传入内门，让他惊怒交加！
厉锋长老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瞬间扫过整个狼藉的广场：
痛苦捂耳的弟子，血迹斑斑的地面，摇摇欲坠的隔音结界残光，以及…那倒在象征着宗门道统的“问道青岚”碑下、身着囚服、脸上挂着半张滑稽破碎面具、嘴边胸前一片刺目血污、生死不知的顾砚！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广场的景象，比传讯中描述的更加混乱不堪！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某种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波动。更让他心惊的是，他敏锐地感知到，山门方向那急促的兽潮警报钟声…停了？而且是在他降临前的一瞬间停止的！
“谁能告诉老夫！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厉锋长老的声音并不算高，却如同洪钟大吕，蕴含着金丹期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弟子的耳中，瞬间镇住了场子。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位内门长老身上，充满了敬畏和期盼。
刘扒皮捂着胸口，强忍着不适，连滚带爬地冲到厉锋长老下方，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后怕：“启禀厉长老！是…是顾砚！这个瘟神！不知为何被放了出来，竟在弟子交流日，于‘问道青岚’碑下…跳…跳一种极其邪门、不堪入目的舞蹈！还…还发出一种恐怖至极的魔音！震伤众多弟子！连隔音结界都差点崩溃！属下等正欲将其押回，就听到了兽潮警报…”
“魔音？舞蹈？”厉锋长老的目光再次锐利地投向石碑下的顾砚，那身囚服和脸上的面具残骸显得格外刺眼。他捕捉到了刘扒皮话语中的关键：“兽潮警报又是怎么回事？老夫来时，钟声己停！”
“回长老！”之前那位在警戒塔楼目睹了“兽逃”全过程的巡山弟子，也挤了过来，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弟子在黑风坳方向亲眼所见！上百头铁皮豪猪，突然如同发狂！但…但它们并非冲击山门！而是…而是集体掉头，亡命向东奔逃！速度极快！声势惊人！弟子…弟子从未见过妖兽如此…如此恐惧地逃窜！原因…不明！就在…就在那魔音停止的同时，兽群也跑远了！”
轰——！
厉锋长老的识海中仿佛响起了一声惊雷！他锐利的目光瞬间凝固！
魔音？！
邪舞？！
石碑下？！
兽群…集体亡命奔逃？！
时间…完全吻合？！
几个看似荒诞离奇、毫无关联的碎片信息，在厉锋长老这位经验丰富、见识广博的金丹修士脑海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他猛地回想起关于顾砚此子的零碎信息：栖霞坳穷酸弟子，炼气三层，劣迹斑斑（醉仙居、膳堂情书），符箓课上搞出震惊外门的“臭气符”灾难（虽然效果诡异，但确实造成了群体性失控），被冠以“毒源”、“瘟神”之名关入黑狱…如今，又在“问道青岚”碑下，以邪舞魔音，引发了更大的混乱，甚至…吓退了兽群？！
臭气符…群体混乱…失控…
魔音…首击灵魂…妖兽亡命奔逃…
都是在看似荒诞、令人不齿、甚至极度羞耻（社死）的方式下完成的？
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却又似乎能完美解释眼前一切匪夷所思现象的念头，如同破土的幼苗，在厉锋长老心中疯狂滋长！
他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顾砚身边，无视了周围惊愕的目光，蹲下身，手指搭在顾砚那沾满血污、一片冰凉的手腕上。灵力探入，眉头紧锁。伤势极重！尤其是喉轮，声带几乎撕裂，灵力枯竭，神魂波动微弱混乱，显然是透支到了极限。
但厉锋长老关注的并非伤势本身。他的灵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细感知着顾砚体内残留的波动，尤其是喉咙处。那里，虽然一片狼藉，却隐隐残留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特质的奇异能量波动！这波动，与他刚才降临广场时感受到的、空气中残留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诡异感，同出一源！
再联想到之前符箓课上那臭气符引发的群体脏腑失控…似乎也蕴含着某种影响生灵本能的力量？
厉锋长老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爆射，不再是愤怒和疑惑，而是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灼热！他死死盯着顾砚那张苍白、破碎面具下沾满血污、昏迷中依旧带着极致痛苦神情的脸，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其内在的本质！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厉锋长老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因灌注了灵力，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广场，“臭气秽物，乱其脏腑本能，是为‘秽乱’！魔音贯耳，慑其魂魄心神，驱其亡命奔逃，是为‘惊魂’！虽手段…奇特，甚至不登大雅之堂，然效果…立竿见影！匪夷所思！”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激动：
“此子！顾砚！竟能以如此…如此奇特诡异之法，行驱兽退敌之实？！这绝非寻常邪术！这…这莫非是早己失传于上古、只存于典籍传说中的…‘音律驯兽术’？！不！不止音律！还有那秽物乱神之法！是了！定是某种糅合了音律、秽法、甚至神魂冲击于一体的…奇门驭兽之道！”
厉锋长老越说越激动，长须无风自动：
“怪才！怪才啊！难怪行事如此…不拘一格，惊世骇俗！定是因修习此等偏门奇术，需引动自身极端情绪，行非常之事，方能激发出那匪夷所思的驭兽之能！‘社死’？‘魔音’？或许…或许正是他激发力量的独特法门？！”
“天才往往异于常人！此子虽名声不堪，行径荒诞，但能凭炼气三层之微末修为，以一曲魔音惊退上百铁皮豪猪！此等驭兽天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实乃…怪才！奇才！”
厉锋长老的“高论”如同炸雷，在寂静的广场上空滚滚回荡！
所有人都听傻了！懵了！彻底石化了！
什…什么？！
音律驯兽术？！
失传的上古奇术？！
糅合了秽法、音律、神魂冲击的奇门驭兽之道？！
社死和魔音…是激发力量的独特法门？！
顾砚…是驱退兽潮的…怪才？奇才？！
荒谬！太荒谬了！这比顾砚跳《极乐净土》还要荒谬一万倍！
明明是一场灾难性的社死和魔音污染，怎么到了厉长老嘴里，就变成了深藏不露、惊才绝艳的驭兽奇术了？！
还天才异于常人？行非常之事？激发力量的法门是社死？！
看着石碑下那个倒在血泊里、姿势扭曲、脸上还挂着半块破面具、喉咙一片狼藉的“瘟神”，再看看空中那位激动得长须飘舞、眼神灼热的内门长老…
巨大的认知撕裂感，让所有弟子和执事的大脑彻底宕机！连刘扒皮都张大了嘴巴，忘了胸口的疼痛，眼神呆滞，仿佛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魔音的幻听里。
而就在这死一般的、充满了极致荒谬感的寂静中——
【叮！检测到极端情绪能量峰值冲击！】
【宿主于“终极社死·魔音退兽”事件中，声带超频运转，融合绝望、羞耻、恐惧等负面精神力，引动未知异变！】
【特殊天赋——“魔音贯耳”雏形解锁！】
【天赋描述：以燃烧生命、撕裂灵魂为代价，发出蕴含极致负面精神力的毁灭性音波。对精神力薄弱、感知敏锐者（包括妖兽）具有无差别、超强穿透性杀伤与精神污染效果。威力与精神力投入及负面情绪强度成正比。使用代价：重度声带损伤、神魂震荡。慎用！慎用！】
【器灵附注：嘿嘿嘿…恭喜解锁‘噪音污染’专精！虽然代价大了点，但效果拔群！连金丹老儿都给你脑补成‘驯兽奇才’了！这波社死，值了！继续努力！本座看好你解锁更多‘惊喜’哦！】
一段冰冷、机械、却又带着一丝诡异恶趣味的意念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顾砚那因重伤和极度羞耻而陷入深度昏迷的意识最深处！
昏迷中的顾砚，身体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面具残骸下，他那紧锁的眉头似乎又加深了一分痛苦与绝望的刻痕。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无情捉弄：别人社死换来的可能是同情或遗忘，而他社死换来的…却是解锁了一个以燃烧生命为代价的“噪音污染”天赋，以及一个“驯兽奇才”的荒谬称号？
厉锋长老对这一切毫无察觉。他依旧沉浸在发现“奇才”的激动之中，大手一挥，声音斩钉截铁：
“来人！将此子…不！将这位顾小友小心抬下去！送入丹堂最好的静室！用最好的丹药！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治好他的伤势！尤其是他的喉咙！此乃关乎我青岚宗未来驭兽一道兴衰的关键！”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全场，尤其是那些依旧一脸呆滞茫然的弟子和执事，沉声道：
“今日之事，所见所闻，皆为宗门机密！任何人不得外传！违者，以叛宗论处！”
“另外，传本座法谕：解除顾砚黑狱关押！待其伤愈，本座要亲自考校其…‘奇术’！”
命令一下，执法堂弟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或者说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邪物），将昏迷不醒、浑身血污的顾砚抬起。动作轻柔得与之前拖拽垃圾的姿态判若两人。
厉锋长老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抬走的顾砚，又望向黑风坳方向，那里早己烟尘散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捋了捋长须，眼中精光闪烁，喃喃自语：
“音律驯兽…秽乱惊魂…以社死激发潜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子若善加引导，假以时日…或可成为我青岚宗对抗兽潮、探索蛮荒的一柄…奇兵？”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心中对顾砚那离经叛道、荒诞社死的行径，竟生出了几分“奇人当有异相”的理解和包容。
广场上，只留下无数在风中凌乱、三观尽碎的弟子和执事。
他们看着被小心翼翼抬走的“瘟神”，又看看空中那位一脸“捡到宝了”表情的内门长老，再想想刚才那场由跳舞开始、以魔音吓退兽群告终、最后被定性为“失传奇术展示”的荒诞大戏…
一股比魔音贯耳时更加浓烈、更加深沉的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人的心头。
社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社死之后，不仅解锁了一个要命的“魔音”天赋，还被人当成了…天才？
顾砚的社死之路，伴随着这“驯兽奇才”的荒谬认定，达到了一个前无古人、恐怕也后无来者的、令人绝望的巅峰！
而此刻，昏迷中的顾砚，意识深处最后残留的念头，或许只有器灵那充满恶趣味的低语：
*“嘿嘿…驯兽奇才？魔音贯耳？小子，你这‘怪才’之路…才刚刚开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