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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庄，指挥使衙门。
院中喝彩声不绝，众人围作一团，观看两条大汉厮斗。
正是方杰与石秀。
二人皆披全副甲胄，却弃了兵刃，徒手相搏，斗得难分高下。
孙二娘笑道：“方杰兄弟，莫不是昨夜洞房花烛，操劳过度，今日怎地腿脚发软？”
众人哄然大笑。
扈三娘轻拍孙二娘，嗔道：“嫂嫂休要取笑。”
史进道：“二位兄弟不惯披甲，故使不出往日手段。”
朱武道：“高俅那厮若来犯，必是全副披挂的精锐，倘我等布衣迎敌，定要吃大亏。”
史进道：“俺便是赤膊上阵，也能一刀一个。”
武松立于檐下，一面观战，一面向身旁宣赞低声道：“宣指挥，今日送来的肉菜可曾查验？”
宣赞道：“营中自有防备下毒的法子，养的那些犬只便是为此。”
武松道：“酒水亦须查验，可使人先尝。”
宣赞愕然道：“朝廷岂会行此下作手段？”
武松笑道：“太祖皇帝能杯酒释兵权，自然也能以酒取人性命，不可不防。”
说话间，目光投向远处哨楼，但见飞雪漫天，更显孤寂。
不由又想起昨日所为，暗忖可有疏漏之处。
马军司不许外人面见方百花，此必是官家之意，其用心恐是不欲自己掌控方氏。
昨日借辞别东京之由得见方百花，印证了心中猜想，又隐晦提及江州、宋江、黄文炳等事。
正是要方百花以此作为谶语上奏官家，显其通晓天机之能。
此事不便与王世安商议，因不欲其知方百花并无预知之能，皆是自己暗中。
以方百花之聪慧，武松料她必能领会己意。
如此，官家得此预言，为验其真伪，定不会放自己与小红庄众人离去，甚或加以软禁。
只未料官家如此果决，自己方入小红庄，整个营盘便被封锁。
在武松想来，郓州厢军奈何不得景阳冈数百强人，皆因本朝调兵制度繁冗。
却忘了官家乃九五之尊，东京禁军将领尽是亲信，一句口诏便可调兵，何须经枢密院？
以致后手尚未布置周全，便被困于此地。
幸而昨日回城后寻得蔡攸，己将救方百花之策相告。
要使官家自愿释放方百花，还须借重谶纬之术。
昨日武松自马军司见过方百花，便匆匆返城。
开启存放银钱的柜子，见家中仅余三千贯现银，略一思量，复又合上。
自驱马车往寻蔡攸。
蔡攸本不欲见，奈何武松扬言要打将进去，只得相见。
书房之中。
武松道：“乞仁兄救小弟一救。”
蔡攸讶然道：“贤弟何出此言？”
武松道：“仁兄恐尚未知，官家己命马军司护卫论道，小弟本欲带小红庄江湖好汉回阳谷，谁知请神容易送神难，众人皆道白走一遭，定要待到二月初八往大相国寺观论道。数百亡命之徒入城，后果不堪设想，小弟只得许诺每人十贯钱，速速遣散。然小弟钱财尽由拙荆带回阳谷，如今囊中羞涩，特来向仁兄告贷，日后必当奉还。”
蔡攸道：“愚兄何来余钱？”
武松道：“光明道一事，获利最丰者莫过于仁兄，若论道有失，受损的岂是小弟？”
蔡攸叹道：“愚兄连教主都不得见，谈何获利？”
武松道：“小弟此来，正要言及教主之事。那来京的方真人，实乃方百花教主本人。”
蔡攸眯起双眼，正襟危坐道：“此话当真？”
“若非如此，官家岂会命马军司单独护卫？恐方教主难以离京矣。日后小弟在京东，仁兄与教主在东京，互为犄角。”
“教主可愿与愚兄结交？”
“仁兄可知教主为何假身份入京论道？只因教主身负天机，每作预言，必遭天谴。然官家乃光明帝君临凡，为人间至贵，若教主面见官家，则天谴将转至皇室，甚或官家自身。是故教主掩饰身份，只为瞒过太上，躲避天谴。”
“此非欺君之罪乎？”
“莫非仁兄欲要告发？”
“你我休戚与共，愚兄岂会自毁长城？”
武松心知蔡攸为避风险，必向官家禀报此事。
此正合他意。
至于官家信与不信，武松并不忧虑。
皇室子嗣众多，自有法子制造几桩命案，令笃信谶纬的官家不得不信。
最终自蔡攸处筹得万贯现银，出城至小红庄，便见马军司己封锁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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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午后得闻江州血案，拍案怒喝：“杀官造反，此乃大逆！”
愤怒双目中，却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市井出身的高俅，自然深知亡命之徒红了眼的可怖。
与武松对决的决心，愈发动摇。
丘岳道：“太尉，此乃天赐良机。一旦官家知晓，必震怒于绿林强人的恶行，对小红庄众人将更为厌恶。太尉当即刻入宫面圣，请旨剿灭武松一干人等。”
周昂道：“皇城司或未将捕风捉影之事上奏，不如待江州奏报抵京，再行面圣。”
高俅凝视周昂道：“你也主张趁机围剿？”
周昂道：“先前所虑，乃无官家明旨恐致太尉遭百官攻讦。今形势有变，正当一举歼灭武松等人。”
高俅道：“倘打虎不死，如之奈何？”
丘岳冷笑道：“大哥当真老了。此乃东京城，殿前司上万精锐尽在太尉掌握，岂奈何不得几个亡命之徒？”
高俅目露凶光，瞪视丘岳良久，终又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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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安次日得悉江州血案，报信者乃皇城司马九心腹。
送走来人后，霜儿急道：“押司，任九叔，朝廷恐真要动手。往日交好的官员皆避而不见，是否去求李家各房长辈，向官家表明忠心，言郎君一心为国，绝无二心？”
任九道：“正当如此。必有人推波助澜，夸大江州血案，渲染绿林好汉之害。”
王世安沉思片刻，摆手道：“非也非也。此乃我等想法，今当设身处地，思将军会如何行事。”
霜儿与任九相视摇头。
对武松的了解，二人尚不及王世安。
王世安道：“以某观之，将军必会将事闹大，愈大愈好，然又须占住大义名分。”
